第2409章 君君臣臣(1 / 2)

寒门状元 天子 4725 字 2021-05-01

几名大太监重新回到乾清宫正殿,本来要各自散去,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要做出一些商议,毕竟小拧子只是在司礼监挂职,他们担心小拧子会乱了方寸。

张苑交待道:“小拧子,陛下的话你也听到了,任何人不得泄露关于此番陛下迎娶沈小姐之事,若消息泄露的话,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谁在欺君罔上!”

小拧子没好气地道:“还用得着你张公公来提醒?陛下的话,咱家几时不遵从了?”

“那就好。”

张苑点头,又看向另外三名司礼监秉笔太监,“陛下现在要迎娶沈家小姐,你们可有什么好方案?”

最后几人全都看向高凤。

因为皇后入宫便是高凤负责打理,相对来说其对于所有流程都很熟悉,另外高凤专门负责跟张太后接洽,这件事怎么都躲不开。

高凤脸上满是为难之色:“这到底不是……陛下的大婚吧?”

李兴道:“这是自然,沈尚书的妹妹入宫,暂时只是做贵妃,说要当皇后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不是?不过有沈大人撑腰的话,这位贵人在宫里的地位,可能会比当今皇后……啧啧……”

因涉及非议皇室家事,李兴适可而止,没有深入说下去。

但在场都是宫里的“老人”,自然知道宫内权力格局,虽说夏皇后是正宫,但那只是张太后跟李东阳等人为朱厚照安排的婚事,要是朱厚照对皇后有感情的话,断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圆房。

看起来是皇后,但其实跟被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也就是因为张太后认可这个儿媳,才让夏皇后在宫中拥有一定地位,不然的话谁都不会理会一个在宫里连皇帝面都见不到的国母。

沈亦儿则不同,虽然年岁小,但明摆着是朝中贵胄沈家出来的大小姐,沈溪在朝地位完全不是夏儒及其家族可比,这次婚姻也完全是政治婚姻,但凡沈亦儿进宫,必定前程似锦。

张苑道:“咱家对迎娶贵妃入宫之事,没什么经验,这件事还是要交给你高公公帮忙打理。”

“这……不合适吧?”

高凤显然不愿领这差事,因为他知道这里面水太深,毕竟他是张太后的人,要想在保守秘密的情况下将沈亦儿迎娶进皇宫,甚至连张太后也不能透露,回头张太后问责起来,他很难在宫里混下去。

李兴笑道:“只有你高公公才合适,我们在这件事上都听从你的安排便可,是不是……张公公?”

说话间,李兴望向张永,想让张永出言支持他。

张永带着几分忧虑道:“若此事为沈大人知晓的话,我等不是很难交待?”

“怕什么怕?”

李兴不以为然地道,“陛下已经明令让我们不得泄露消息,也就我们几人知晓,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太后和沈大人那边也不能告知,难道有人敢违背陛下御旨不成?”

这话有点向高凤施压的意思,因为都知道高凤就是张太后的跟屁虫,不管什么事都不能隐瞒张太后。

张苑一摆手:“行了,这件事便如此定下来,由高公公负责统筹,谁都不能泄密,至于沈大人那边暂时也不要告诉,就算回头上奏反对时间上也来不及了。这件事必须在两天内筹划完毕。”

高凤赶紧道:“两天时间?光是择佳期就不止两日。”

张苑冷笑道:“有句话叫做择日不如撞日,陛下催得那么紧,还有时间给你找钦天监选日子?时间什么时候都可,最重要的是早去提亲,把婚事定下来,到时候沈大人想反对也做不到。明天陛下还要去探望谢阁老病情,咱家没时间兼顾,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张苑当起了甩手掌柜,他跟小拧子一样不想为皇帝的婚事劳心劳力,毕竟二人职司在身,有的是理由推脱。

担子就此落到了高凤身上,他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委屈地接下。

……

……

高凤回去后开始筹备皇帝迎娶新妃事宜。

他不敢跟张太后说,连沈溪跟皇帝间的矛盾也不能透露,甚至连皇帝回宫之事都当作不知道,一时间焦头烂额。

朱厚照按照跟沈溪的承诺,翌日一早往谢府探病,此时在朝中引起轰动,没人会预料到皇帝在这件事背后隐藏着跟沈溪结成姻亲的“阴谋”。

朱厚照到谢府时,内阁另外三位阁臣闻讯赶到,虽然谢迁仍旧拿出拒不配合的态度,但杨廷和等人还是在皇帝面前把要上奏的事情详细说出来。

这让朱厚照很不耐烦。

朱厚照心想:“我是为了让某人留在朝廷,才不得已落下脸来探望谢老头,又不是要给你们做主,你们跑来说这些算几个意思?”

皇帝不想搭理杨廷和等人,至于劝谏调边军入关和调京营平叛等事项,朱厚照只是随口道:“……有事的话,自有司礼监跟你们沟通,朕今天是来探望谢阁老病情,没时间与你们详细商谈,如果还有事,可以等中午朝议时再说。”

杨廷和等人这才知道原来当天还有朝会,对他们而言又算是一次不小的收获,只要能跟皇帝沟通讯息,意见也就能上达天听。

本来杨廷和还想当着皇帝的面提一些朝事,但知道稍后还有朝会后,也就缄口不言。

如朱厚照所言,皇帝到臣子家里来是为探病,而不是为了商议朝事,如果打扰皇帝跟谢迁之间的见面,以及君臣间的关系修复,恐怕更是一种罪过,便暂时把事情压下来。

杨廷和都不说,梁储和靳贵自然更不会说了。

朱厚照进房探望谢迁病情。

谢迁没有下床,也不行礼,继续躺在那儿闭上眼睛装死,朱厚照坐在榻边仔细打量一下,先看看谢迁的气色,再看看胸口是否有起伏,以确定自己的首辅是否已经挂了。

最后发现谢迁始终没有睁开眼,不知谢迁是在装睡,起身道:“看来谢阁老病得不轻,朕回去后吩咐太医过来诊断,希望谢阁老能早日康复,朝廷少不了谢阁老和沈尚书这样的能臣。”

夸赞谢迁的时候,非要将沈溪捎带上,这让躺在那儿装睡的谢迁很不爽,一口气不顺居然剧烈咳嗽起来。

朱厚照回头看了一眼,见谢迁昏迷中还不断咳嗽,大感意外,立即吩咐:“赶紧来人看看,谢阁老病情似乎有反复……你们还杵在那儿作何?赶紧叫太医去。”

他让人查看谢迁的病情,自己则信步往门口而去,出去后还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怕传染病情一样。

“陛下。”

此时谢家剩下的两位朝官,谢丕和谢迪穿着官员常服站在门口对朱厚照行礼。

朱厚照指了指两人:“你们谁啊?”

张苑赶紧在朱厚照耳边详细解说一下,朱厚照露出恍然之色:“原来都是朝廷栋梁!”

之前连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张口便说是栋梁,完全是口不对心。

朱厚照不知谁是谢迁的儿子谁又是谢迁的弟弟,大概看了一下面相,对相对年轻的谢丕道:“谢卿家乃是谢阁老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听说你也在翰苑当差?哈哈。以后朕会好好提拔一下,让你可以多为百姓做实事。”

这话有多敷衍,皇帝身旁的太监很清楚,不过对谢丕来说却是天大的恩赐,赶紧俯身行礼:“为朝廷效命,乃微臣之责。”

朱厚照来谢府,只是为了完成对沈溪的承诺,他对谢丕的能力并不了解,只知道这是谢迁的儿子,还是上一科的探花,夸赞一下就当是收买人心,却未料这招用出来很好使。

朱厚照笑了笑,就在准备离开时,只见杨廷和跟靳贵等人重新出现在面前,杨廷和道:“陛下,工部尚书李鐩请求面圣。”

“工部尚书?”

朱厚照皱眉问道,“朕不是说过了吗,有事的话等到朝议时再说,现在朕不想听任何上奏。”

此时皇帝态度不那么友善,让杨廷和多少有些回避,他不敢把皇帝彻底惹怒,若是朱厚照直接撂挑子不开朝议,这责任不是他能承担的。

朱厚照道:“谢阁老病体违和,朕会给他假期在家慢慢静养,内阁的事便交给梁大学士负责,朕不多过问,你们都在詹事府任过职,算得上是朝中老臣,应该不需要朕提点吧?”

朱厚照没有把梁储等人当做老师看待,只提三位阁臣在詹事府当过差,未表现出多少亲近。

梁储赶紧领命,但心里却很清楚皇帝只是在敷衍。

朱厚照又道:“有事的话,午朝时一并说,但朕不想耽误太长时间,你们禀报时最好挑重点。如果有人对朕之前做的决定有意见,先且保留,事情既然已落实就不要再反复,你们务必跟参加朝会的人打好招呼。”

“哦对了,沈先生那边因为一些事……也生病了,会休养一段时间,没事的话不要去打扰他的清静。”

本来杨廷和等人还在琢磨如何劝说朱厚照收回成命,放弃之前定下的出兵计划,但听了朱厚照的话后,知道就算开朝议,一些既定的事也没法改变,反而可能会因为触犯龙颜受到责罚。

最后朱厚照提到沈溪时,梁储、杨廷和和靳贵又觉得这件事多少跟沈溪有关,因为沈溪面圣说了什么只有两个当事者知晓,就算小拧子都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外臣更不可能知道内情。

朝中本来就对沈溪这几日回避朝事有所议论,皇帝这番话后,议论必然更多。

朱厚照没有说什么告辞的话,径直往谢府门口而去,谢丕作为谢迁的儿子赶紧上前引路,送皇帝出府门。

小拧子紧随皇帝身边,张苑却没着急走,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打量在场几名重臣。

杨廷和过去问道:“张公公,昨日到底发生何事?为何陛下会突然造访谢府,还要举行朝会?”

张苑道:“具体发生什么谁知晓?不过即将发生的事却很多,杨大人可知陛下昨夜已回宫?还有陛下接下来每天都会进行朝会……至于其中因由,诸位大人可要好好琢磨一下。”

杨廷和仍旧一片迷糊,梁储和靳贵相视一眼,好像明白什么。

张苑笑了笑,又道:“几位,朝议时许多敏感的事情能回避就尽量回避,若提到出兵之事,别怪陛下翻脸无情……现在谢阁老和沈大人都不会出席朝议,出了事没人能担待,这是陛下连续举行朝会的第一天,你们也不想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吧?”

杨廷和不知该如何应答,讷讷不言,梁储则很识大体,拱手道:“张公公请放心,我等知道该如何做。”

“知道就好。”

张苑带着一股傲气,扬长而去。

……

……

张苑走后,杨廷和仍旧怔怔出神,有些事他没想明白,心中郁结难平。

至于梁储和靳贵则更平和些,这会儿将注意力放在谢迁病情反复上。

谢家人请御医前来检查过后,才知道不过是虚惊一场,谢迁不过是咳嗽两声,没什么大碍。

“谢老没事就好。”

梁储明显松了口气,道,“现在虽然谢老和之厚都不能上朝,但朝廷气象要比以前好得多,陛下还宫便是一件大好事。”

杨廷和道:“陛下为何有如此改变?”

梁储惊讶地问道:“介夫,难道你没听出张公公的言外之意?应该是之厚昨日面圣时向陛下纳谏的结果吧?”

靳贵跟着点头,同意了梁储的说法。

杨廷和则显得难以理解:“张公公之前有表达过这层意思吗?之厚昨日到豹房,来去匆忙,今日又不见他入衙当值,便说陛下态度改观是之厚上奏的结果,也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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