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本就有自己家,但凡名贵的珠宝首饰金银氅衣等都陆陆续续带回去了,留下的皆是家常穿戴,因此收拾出来的多是各方各院添妆送的东西,也都是人人皆知。众人也有饯别请她吃酒的,也有上门恭喜的,闹得最后琳琅羞得不敢出门,只在屋里做针线。
在给杨海做衣裳荷包以备放定回礼的时候,她也会想,嫁给士兵,是好,还是坏。
毕竟不是后世拥有高科技的太平兵,在封建社会里,每一个士兵的将来都充满了极大的风险,常年累月不回家是小事,可一旦上了战场,家人就得日日夜夜担惊受怕。沙场上能得到平安的将领,多是世家出身,亲兵极多,平民出身的募兵,谁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命运总会眷顾有准备的人,虽不知自己将来如何,她想,努力过,便不会后悔。
作为骨子里仍有现代气息的女子,哪里能容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与其嫁个读书人功成名就后被官场所污,极其苛刻地给予女子各种教条,自己却为了讲究面子纳妾买婢,倒不如嫁给只在战场上大展雄风保家卫国的将士,至少,他们在训练时,在打仗时,只想着如何平安,不会想着谁家的小妾标致,谁家的戏子风流,谁家的花园好,谁家有奇物。
与文人的花天酒地相比,武官的应酬太少太少,偏生就是这份少,而容易让人放心。只需要在婚后让他无论如何为祖母,为妻子,为儿女保住性命,便够了。
如此一想,琳琅也便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段亲事了。
转眼间二十日便过去了,到了离去的这一日,蒋玉菡来接,已是不得不走了。
琳琅给贾母和王夫人等磕了头,又与奶奶姑娘们行了礼,方一步一回头地出去。
早有鸳鸯和紫鹃、玉钏儿等人带着丫头婆子帮着搬运东西,送至后门处,倒是蒋玉菡和老赵唬得连连避到车后头,惹得众人咯咯直笑。
笑完了,鸳鸯方扯着琳琅的手,含泪道:“好姐姐,得闲了,记得常来看看。”
琳琅忙道:“傻妹妹,这里算是我半个娘家,姐妹们都在这里,我如何能不来?只是明儿我来了,你们别把我拒之门外。”
鸳鸯破涕为笑,道:“姐姐若成亲前来便罢了,若是成亲后,那便是正经官太太,谁敢把姐姐拒之门外?”因见箱笼包袱等物都装上车了,遂指着一口红木箱子道:“这个箱子姐姐回去再打开看罢,原是我们给你的东西装在一处了!”直送她上了车,方站在后门处挥手。
琳琅只道是丫头们送的寻常之物,也不在意,上了车,仍旧不断透着帘子往后看。
她确确实实从荣国府出来了,从今往后,不再为奴作婢。
忽然之间,她喜极而泣。
红楼一梦,荣国府于她而言,亦是一场梦。
从此以后,浮华尽,不再是锦绣绫罗堆里的大丫鬟,即便再上荣国府,她也不是以丫头的身份了,而是良民。
回到家,赵婶已打扫好屋子,烧了热水,琳琅彻彻底底洗了一遍澡。
从头到脚全身上下,俱是焕然一新。
老赵在前院卸了东西,问道:“姑娘,这些东西都放在何处?”
琳琅出来看了看,他们添妆的时候不显,拿出来便显得多了,道:“都收在我旁边的耳房里。”那耳房平时都是放一些绸缎布匹衣裳箱子等物,干干净净,并不杂乱。
好容易收拾妥当,赵婶笑道:“光这些东西,就够给姑娘做嫁妆了。”暗赞荣国府大方。
蒋玉菡进来瞧了瞧,道:“这哪够?姐姐出嫁,还得做衣裳鞋袜,还得做被褥锦帐,还有椅披锦垫、枕套窗帘门帘,哪一样不都得预备齐全了?我那里姐姐给我收在库房里还有二十来匹绸缎呢,都拿过来给姐姐添上。”
琳琅瞅了他一眼,道:“那是给你存着留作聘礼娶媳妇的,给我做什么?咱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寻常百姓罢了,何苦赫赫扬扬弄一大笔嫁妆?没的叫人眼红。”
蒋玉菡嘻嘻一笑,道:“有了嫁妆底气才足,免得别人小瞧了姐姐。再说,素日里吃用住都是姐姐的,偌大一份家业都是姐姐挣下的,我竟没出过什么力气,好容易我大了,如今也该我养姐姐了!姐姐,放定的回礼你做好了没有?”
琳琅脸上登时一红,恨恨瞪了他一眼,自顾自打开鸳鸯说的红木箱子,不由得微微一怔,里头放的东西也颇杂乱,十来个匣子堆在箱子里。
一一把匣子拿出来,底下半箱子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鞋袜,各样颜色都有。
蒋玉菡在旁边打开匣子,笑道:“那府里倒有趣,给什么东西不当面给,还凑在一起装个箱子。这里装的是一匣子手绢,那个装了荷包,还有装的是大手巾、小手巾,还有一匣梳子篦子,都是些小物件。哟,谁这么大方,给这个?”说着捧起一个匣子给琳琅看。
琳琅一怔,道:“这是老太太房里的象牙玉梳,怎么也放进来了?必是鸳鸯捣的鬼!那些荷包手绢衣裳我认得,针法不一,绣工各异,都是那些姐妹们做的。大约我来的前二十天里头她们赶制出来的,叫我怎么说她们的好?”说着不禁眼眶一红。
蒋玉菡忙笑道:“都是她们一片心意,姐姐记在心里便是。”
琳琅点点头,方拭了泪,将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细细一数,许多东西竟是不用置办了。
琳琅拿着探春送的笔架放到书房的书案上,端详一番,倒也匹配。
蒋玉菡跟过来,笑道:“我倒记起来了,咱们这位姑爷也会写诗,你瞧瞧。”说着把杨海的回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