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摆手道:“我可没这么说,你若小气,谁比你大方呢?”
在黛玉笑闹下,贾母眉间的郁色很快便烟消云散,笑问琳琅送了什么东西。
因鸳鸯去换衣裳了,黛玉便叫紫鹃拿给贾母看,琥珀又递了眼镜,贾母戴上,细细一瞧,点头道:“是件好字画儿。难为她这么费心思。”又笑盈盈地问起琳琅什么时候出阁。
琳琅红着脸道:“他还没回京,等回来再说,早着呢!”
贾母恍然道:“我竟忘记了。你这孩子倒是好的,你也别担心,建功立业是正经事,若凯旋,必能升上一级半品,再成亲,岂不是双喜临门?”
黛玉插口道:“到时候双喜临门,老太太送什么?”
贾母指着她笑道:“瞧瞧,你这丫头竟问我要东西还起礼来!亏得你是咱们家的女孩儿,不然叫外人知道了,还不说你小气?我偏不给,等她成亲,就得你送才好。”
忽听人通报道:“姨太太来了。”
贾母仍在笑,待薛姨妈进来,便道:“姨太太快坐,今儿宝玉做东,难得咱们也沾一点子光。”又叫宝玉道:“去请你太太来,还有大太太。”
宝玉听说,跳起来,忙亲自去了。
贾母又命丫头婆子跟着。
少时,邢夫人和王夫人都过来了,除了贾母外,众人齐齐站起,凤姐进来命人在贾母下首令设一席,邢夫人和王夫人、薛姨妈姐妹坐,她自己在各桌张罗。
黛玉宝钗迎春探春惜春和宝玉等人都吃过一回了,也不饿,不过白坐着,或喝一口酒,或拈一点果子,鸳鸯紫鹃等人自然在自己主子身边服侍,琳琅虽然脱了籍,但王夫人仍旧是她的旧主,便给王夫人执壶斟酒。
王夫人笑道:“你坐下,叫别人做。”
又对薛姨妈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琳琅,已经许了人家,如今就是过来走走。”
薛姨妈忙招手叫到跟前,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心里暗暗吃惊,原想平儿袭人晴雯鸳鸯紫鹃等人已经都是第一等人才了,没想到眼前这位较之她们品貌更为出色,气度更为风流,忖度完,便笑向王夫人道:“是个好孩子。”
王夫人笑道:“可不是。”
薛姨妈又笑赞了几句,问了几句琳琅家乡何处,年方几何,从腕上褪下一只金花钏来戴在她手上,笑道:“拿去顽罢!”
琳琅只觉得手上微微一沉,福身道谢,自在王夫人旁边斜签着坐了。
待宴散后,琳琅各处告别。
贾母道:“日后多过来走动走动,等定了好日子,也告诉我一声儿。”
自林朗走后,黛玉越发寂寞了,兼之下人又拿着她比宝钗,越发抑郁不乐,每回琳琅去,必要留琳琅说上许久的话。贾母最疼黛玉,难得见她高兴,自然便多留琳琅住下,只是却不是以婢,而是以客的身份。若十天半个月琳琅没来,贾母必叫鸳鸯打发婆子去接她。
转眼间已经进了九月,正是秋风凉,黄叶地,碧空如洗,黛玉因思念老父幼弟,大半年没犯的咳症竟犯了,琳琅探望时,好生解劝了半日,方告辞出来。
谁知以往接送她的婆子今儿个偏巧病了,鸳鸯便打发了个新婆子给她驾车,那婆子倒也是个伶俐人,知道琳琅比别个不同,又她乌溜溜的头发上只簪着一只点翠金凤小钗,垂着一串米粒大的珍珠,端的别致,便羡慕道:“姑娘如今比府里姑娘们都自在呢!”
琳琅摇头道:“各有所好罢了!”
言语尚未说完,忽听到一阵马蹄声,蹄声如雷,吓得马车倒退了两步,那婆子赶紧平衡马车,纳罕道:“这是天子脚下,谁敢在京城里骑马横行呢?”
琳琅忽然心中一动,掀起帘子一角望去,见一阵寒风卷起前方无数蝴蝶似的黄叶,紧接着便见百余匹骏马从南至北,呼啸而过,旌旗飘扬,皆是将领兵士,当先却是个中年男子,金甲红袍,瞧着是三品将军打扮。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骏马便已经疾驰而过,迅若闪电,带起风刀,逼得路边万民缩身。
驾车的婆子忽然惊疑一声,道:“这不是神武将军?”
琳琅问道:“妈妈认得?”
那婆子笑着为琳琅解惑道:“回姑娘的话,我年轻的时候,也跟过主子应酬交际,十年前见过冯将军几面。如今十年不见,还是那么个模样,只是黑瘦了些,听说这回剿匪去了两年半呢!”语气里藏着三分敬重,倒有七分失落。
这话说完,她忽然想起旧日所闻,不由得道:“说不定姑娘家的姑爷也跟着回京了。”
琳琅微微一怔,不答,道:“他们都过去了,咱们快些走罢!”
到了家,琳琅请那婆子吃了茶,又给了二百钱,方打发她回去。
自从接到礼物后至今半年,便没有杨海的任何消息了。
别说杨奶奶日夜悬心,便是蒋玉菡也暗暗担忧,即便如此,他们倒有空安慰自己。
琳琅知道他是冯唐麾下,既然冯唐进京了,正如婆子说的,说不定他也回来了。
没让她等太久,傍晚时分,就见蒋玉菡进来,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说道:“我已经得了消息,咱们家的姑爷进京了,竟一连升了一品两级呢!”
琳琅疑惑道:“我才看到神武将军进京,你如何就得了消息?”
蒋玉菡笑道:“我听师兄说的。这一回,老圣人叫三爷去犒赏将士,故先知道了。”
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