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咱们家又露了富,我正想着买几家下人,正好买的时候给姐姐挑选,能挑选好了,就给姐姐送信,姐姐看过再回西山大营时便带走。”
说完,又瞅着香菱道:“这个小丫头姐姐是带走,还是打发了?”
香菱闻言,顿时身形一缩。
琳琅忖度半日,道:“我想着,找到她的家人,带她家去罢。”
蒋玉菡便问香菱家乡父母,仍是那话,都说不记得了。
杨海奇道:“既都不记得了,如何找她家人?”
琳琅却道:“旧年我常在市井里走动,或买些绒线,或买些胭脂,颇认得一些人,偶然闻得一件奇事。原来姑苏有一乡绅望族,姓甄,年过半载才得了一女,眉间生有一点胭脂痣,不想三四岁那年由下人抱着去看花灯竟不见了。白日听香菱这么一说,一时想起来,年纪倒合得上,胭脂痣也合得上,她又是在金陵被卖,或者是那家女儿也未可知。”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道:“还有这样的奇事?家里可还有人?”
香菱如雷轰击,怔怔地听着,不觉滚下泪来,道:“难道我竟还有见到父母的一日?”
琳琅叹道:“那也未必。一则还不知是不是你,二则那年一条街烧了,那甄家老爷带着妻子投奔岳家不得善待,没一年光景便跟着一个跛足道人出家去了,一时人人称奇。如今只剩那甄家太太封氏夫人带着两个丫头靠卖针线度日,不想有一个丫头又被老父送给昔日其夫接济过的一个官员名唤贾雨村者做妾,便是贾雨村现任的夫人名唤娇杏者。”
香菱忽道:“可是那个判了案子的贾雨村贾大人?”
琳琅点点头,香菱忽然潸然泪下,恨恨地道:“倘若不是他,那冯公子何以冤死?”
一头跪在琳琅跟前,泣道:“只求奶奶恩典,托人打探那甄家女儿是否是奴婢,若不是,奴婢也死心了,若是,只要见了父母家人,我便是立时死了也甘心!”
琳琅扶着她起来,叹道:“你快起来,我既要了你,自当给你一个交代,是与不是,定会托人去查个究竟。倘若果然是,我便许你母女团圆,自行返乡。”
香菱登时喜极而泣。
琳琅又看向蒋玉菡和杨海,后者点头道:“既然如此,可巧我在苏州也有几个故交,都是曾一起上过战场打仗的,只是他如今被派到了姑苏,我去信一封,也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些,晚上还有一更。
今天真是烤炉一般,热死了!
香菱真心很可怜,能救,为何不能援之以手?这不是圣母,只是在能帮助的基础上才做的援手罢!
另外,按原著中这一年黛玉家去,次年九月爹死贾琏回,那时香菱已经做妾了,可见肯定是这年底或者是年后的事情。香菱才十三岁啊,只比宝钗大一岁,虽然原著中说是同庚,但香菱三岁时通灵宝玉才下世,比宝玉大两岁的宝钗是比香菱小一岁的。
第54章 054章:
蒋玉菡笑道:“吃完饭再写这信罢!”遂设宴款待姐姐并姐夫。
香菱也甚机敏,忙上来端茶倒水,斟酒布菜,言行举止,另有一样方圆规矩,无怪乎即使身负人命官司的事儿,薛姨妈仍旧十分喜欢到摆酒唱戏明堂正道地让她给薛蟠做妾。
琳琅看着她,不觉想起脂本红楼梦里关于香菱的一段评语:“细想香菱之为人,根基不让迎探,容貌不让凤秦,端雅不让纨钗,风流不让湘黛,贤惠不让袭平。”如此综诸钗之长的女子,端的世所罕有,难怪粗俗无知如薛蟠亦觉得不俗。
香菱唯恐琳琅又送她回薛家,故行事格外勤谨。
饭后,众人移步书房,杨海写信前向琳琅问道:“那甄家底细你可知道?”
好在红楼梦看的次数太多,琳琅记得还很清楚,便道:“只记得别人说道这甄家原住姑苏阊门城外十里街的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人皆称呼作葫芦庙,他们家便在隔壁。这甄家老爷名叫甄费,字士隐,乃本地的望族,女儿乳名唤作英莲,三岁那年不见了,后来这葫芦庙着火,甄老爷家败后投奔了他岳父封肃,却是大如州人氏,至于住在何地,我竟是不知了。”
杨海笑道:“既然有名有姓有原籍,又在本地有名声,虽过去将近十年,总有乡邻还在,便是打探也容易得紧。”遂修书一封,蒋玉菡令老赵送至驿站传递。
香菱眼里心里有悲有喜,又是期盼,又是彷徨,一颗心千回百转无休止。
琳琅暗暗一叹,也不知那封氏是否还能找到,按十年前甄士隐年已半百而封氏亦小不了几岁来算,她如今也有五十好几了,想必其父封肃也早已年高德薄,是否尚在人世,亦未可知。也不知依靠老父的封氏又是何等生活,或香菱认母回去也不知何以为继。
总而言之,离开薛家,她亦不知对于香菱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她只是不忍这样一个冰清玉洁天真娇憨的女子落得致使香魂返故乡的结局罢了!
忽一眼瞥见香菱只身上穿着半新的棉袄,出来时竟没一布一鞋,寒风一吹,便瑟瑟发抖,便转身进了旧日闺房,收拾出几件不大狠穿的衣裳给她,香菱连连道谢,心里感激不已。
琳琅叹道:“你先穿着罢,改日再做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