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心中均是一喜,这话里已经有三分意思了。
蒋玉菡睁着似喜非喜的含情双眸,满脸期盼,却不敢抬头直视徒垣。
仇都尉顺口道:“王爷的意思是放他出去?”
徒垣冷笑了一声,道:“放出去如何?不放出去如何?横竖他还是本王府上的人呢!本王好容易有个知心知意的人,偏你们来求本王!倘若本王不允,整日价看你淌眼抹泪,有什么趣儿?只有一件,即便出去了,也得记着常回来,别叫本王打发人请去!”
蒋玉菡欣喜若狂,忙道:“小人便住在王爷府后头,来服侍王爷是极便宜的。”
徒垣道:“既这么着,来人,将玉官儿的卖身契拿来给他。”
倒也干脆利落。
喜得蒋玉菡纳头就拜,哽咽道:“小人多谢王爷恩典。”
消息传到后院,琳琅一时有悲有喜,只是在忠顺王妃和庄夫人跟前,再不肯落泪。
忠顺王妃笑道:“好了,王爷已经答应了,你们姐弟也算正经团聚了。琪官是个伶俐人,你这个姐姐也不遑多让。从前我就说,偶在王爷身上常见一些极精致的针线,竟比府里头针线上的人做得都好,原是琪官的姐姐给琪官做的,王爷顺手要了,谁承想竟是你呢!宫里皇太后极爱你绣的富春山居图,这位老圣人素来吃斋念佛,那幅万佛图,你得尽心些。”
琳琅忙道:“王妃放心,鄙贱之物忽入圣目,我满心惶恐,只有更尽心的,绝不懈怠。”
忠顺王妃笑着点头,忽又问道:“从前你在荣国府当差?”
听了此言,琳琅心中激灵灵打个寒颤,道:“正是。”
忠顺王妃嘴角略过一丝丝冷意,道:“他们府上,竟也不像样,赫赫扬扬百余年,也算是几代的世家了,如今出了一位娘娘,倒真的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你竟早早出来,可见是个极有见识的。你们姐弟倒真有几分渀佛,一样的刚性儿!”
当世龙阳之兴风行,忠顺王妃不是不知道自家王爷的脾性,但蒋玉菡竟能守得住,又能讨好徒垣,端的好本事,如今又出去了,忠顺王妃自然对他另眼相待。
琳琅敛目不语。
不管荣国府如何行事惹眼,那总是她的旧主子,忠顺王妃可以说他们不是,毕竟两府里素无往来,但自己绝不能接口,无言以对是最好的方法。
果然,忠顺王妃脸上又多了三分暖意,道:“你倒是个好的,虽说你们住在西山大营,出入不便,可到底你们住在外围,并不能进大营里头校场里头去看窥伺兵士分布操练。每常闲了,你也进城里走动走动应酬应酬,多少人脉人情都是累积出来的。”
琳琅含笑应了,眉目间溢满感激之色。
及至告辞出去,琳琅对庄夫人再三感谢,庄夫人笑道:“你入了王妃的眼,是你的福分,你心里好生记着。家常闲了,也去我那里走走。”
至二门处,上了车,早有仇都尉父子和杨海、蒋玉菡等着了,俱是满面欢喜。
出了府,两家分道扬镳。
杨海和蒋玉菡也再三谢过,蒋玉菡道:“等家里料理好了,再去给都尉和太君夫人磕头。”
没先回家,蒋玉菡匆忙去消了籍,立了良民户,期间打点上下花了好几十两银子,不过都是小事,彼时杨海和琳琅先回蒋家等着,姐弟再相见,都不禁抱头痛哭,喜上眉梢。
琳琅笑道:“今儿天晚了,我们得赶着回去,过两日再来,把这房子地都过给你。”
蒋玉菡忙道不必,道:“这是姐姐的,还放在姐姐名下罢,不用交税,也便宜些。况且我有心自己挣一份家业。”
琳琅虽佩服他的心气儿,却问道:“你想做什么呢?竟不如老老实实做个地主罢!”
蒋玉菡笑道:“我想从商。”
琳琅一愣,忙道:“如何就想着从商了?”
蒋玉菡笑道:“我这样才脱了籍的,子孙三代后才能读书入仕,和那商户也没什么不同,依旧为人轻贱,种地虽说名声好,总不会亏,可若逢到天灾呢?到底不如经商来得好,给后人多留几分家业,岂不是好?我连戏子都做了,商贾也没什么。”
琳琅叹道:“你既然有心,我也不拦着你,你可有本钱做买卖?”
蒋玉菡笑道:“前儿囤积砖瓦木石,得了六百两黄金,本钱是够做买卖了。况且我也是想先试试,我问过南商了,南货进城,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等渐渐熟悉了,再做大一些。”
琳琅想了想,道:“做生意也是有风险,你千万谨慎些。倘若本钱不够,找我要。”
蒋玉菡点了点头。
杨海和琳琅心里记挂着虎哥儿,也不敢久留,午饭来不及吃,便先坐车回去了。
虎哥儿正哭得厉害,杨奶奶怎么哄都哄不好,正焦急间,见琳琅来了,忙送到她怀里,虎哥儿刚到琳琅怀里,便渐渐止住哭声,杨奶奶奇道:“这小祖宗真真闹得我头疼死了。大海小时候哭闹也没像这样厉害,难道是离不开你的缘故?”
琳琅笑道:“怕是饿了。”
杨奶奶点头道:“早上喝了一点子奶,许是离了你的缘故,吃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