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罗素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走神了,我这人总这样,间歇性的,呵呵。”一低头看见脖子上的格子围巾,心中一动,忙取下来还了回去,“没事我不冷,黄老板你围着吧,这颜色跟你风衣比较配。”
黄木犊见他拒绝的如此坚定,神情有点尴尬,还是接过了围巾,跟他并肩往前走去:“你是间歇性走神,饿这人也有个间歇性发作滴毛病,比你可厉害多咧。”
“啊?”罗素想起他下载的表单,想起他也是去看病的,大概还是脑部病变。
“饿有间歇性人格分裂症。”黄木犊一本正经道,罗素吓了一跳,精分症?这病可了不得,好些人没事的时候跟绵羊似的,一发作直接成午夜屠夫了,话说,他不会现在发病吧?
“哈哈,嫑怕嘛。”黄木犊看他惊讶,道,“饿这分裂症跟一般滴不一样,几年才发作一次,一次就几分钟,唉,可惜每次都记不得分裂的时候都干了些啥,不过肯定是不伤人,你嫑害怕。”
虽然精分症很吓人,但奇怪的,罗素一点都不害怕他,大概还是索特的原因吧,他对黄木犊总感觉挺亲近的。
说话间俩人便到了一家泡馍馆,饭馆不大,就十几张桌子,因为刚开张,也没什么生意,厅里就坐了三四桌,一个戴着回族小帽的少年正在上菜,见黄木犊回来唱了声诺,道:“黄叔你回来咧?”也是一口正宗的西安官话。
“来两个水盆,六个月牙馍,再拌个凉菜。”黄木犊也不多说啥,带着罗素坐到角落一张小桌上,道,“早上空腹检查,肚子也饿滴不行咧,咱俩一起吃。”
罗素点头,黄木犊又问:“喝酒不?饿这有啤酒。”
怀孕是不能喝酒的,但罗素今天心情不好,再说也马上就要生了,酒精对胎儿影响不大,便点头:“好。”
不一会水盆上来了,大片的羊肉漂在浓香的羊汤里,碧绿的芫荽葱花洒在上头,色香味俱全,一上桌就让人食指大动,罗素本来没什么胃口,看见也饿了,拿了个月牙馍掰开泡上,喝了口汤,赞道:“真香。”
黄木犊哈哈一笑,道:“那就多吃一点,一碗不够再请你一碗。”
俩人边吃边聊,罗素问:“你今儿去医院是看分裂症的?医生怎么说?”
黄木犊摊手,道:“么办法,其实饿这是外伤,二十年前饿滴救生舱撞到了地球上,那一撞把头给撞坏咧,啥都记不得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从哪儿来,话也不会说,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还好有个开泡馍馆滴西安师傅把饿给收留下,这不,饿在这儿给他开分店咧。”
“哦,那是失忆症,不是精分症么。”
“差不多吧,反正几年里头有那么三五次忽然想起以前滴事,可每次都么啥准备,一下子又过去咧,连个记事本都么来滴及写,还是个啥也不知道。”黄木犊叹气,道,“饿这次奏是想问问医生,就算失忆症治不好,能预测出下一次啥时候想起来也行啊,可惜他说还是个随机滴,随机,随机,跟么答案有个啥区别?医生都是骗人滴,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光骗钱。”
失忆多痛苦啊,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有家回不去,家人见不到……看看黄木犊,怕是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好几了吧,一个人流落在这儿,家里人该多着急啊。罗素帮他倒了杯啤酒,碰了一下:“黄大哥——你比我大,我叫你声大哥吧——这一杯酒算我借花献佛,祝你早日恢复记忆,找到自己的家。”
黄木犊端起杯子跟他一碰,一饮而尽,叹息,神情虽然依旧是笑眯眯的,但明显比之前少了一分生意人的敷衍,多了一分感动,道:“好好好,谢谢你罗兄弟。”吃了两口菜,又问,“饿看你脸色不好,病咧?”
去医院的人,除了病人就探病的人,罗素点了点头,道:“没什么大事,换季的时候总是容易生病。”火星自然环境人类无法生存,所有人都生活在人工建筑里,为了适应人的身体,这儿的时间和季节都是按照中国大陆地区来设置的,这个时候北京是仲秋,这儿也调整成了秋季的温度,是有点儿乍寒的感觉。
“那要多注意身体。”黄木犊让伙计给他添了点羊肉汤,“来,多吃点儿。”
一顿饭吃的很香,又喝了点酒,浑身都暖融融热乎乎的,罗素裹着大衣站在店外,感觉心里的忐忑凄冷似乎都被热羊汤赶跑了不少,不像之前那么郁闷了,握了握拳,鼓励自己:一个人就一个人吧,有智能护士,有一切接生工具,我就不信我一个人生不出来!
斗志昂扬回到嫦娥号,罗素将整个船的室温都调高了一点,洗了澡,包着被子窝在床上看索特的录像,看着他围着围裙给自己煮汤的样子,傻傻地笑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船舱里回荡了片刻,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静谧,罗素的鼻子就忍不住酸了。
听说难产会死人的,万一……
呸呸呸乌鸦嘴!罗素轻轻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关了备忘录躺下去,也不关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黄木犊温厚的笑脸,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踏实了下来,静静睡了过去。
十几个小时后罗素醒来,光着脚踩在地上,忽然感觉脚下有个东西,低头一看,是泡馍馆的传单,昨天被自己无聊折成了纸飞机,丢地上了。咂咂嘴,觉得黄木犊的羊肉汤跟索特煮的恰恰贝汤好像好像,尤其是后味,像的不得了。
罗素揉揉脸,换了衣服,决定再去吃一顿水盆羊肉。
再到泡馍馆的时候,店里人居然多起来了,连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