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于公于私(2 / 2)

麒麟山口和莽苍原的任何一处一样,积雪浮云端,霁色徒增寒。耳边是风声封山,她张望了一眼。雪中马儿不能前行,不如徒步来得快,好在她身手矫健,竟也没能耽搁片刻。

到了山口突然停了下来,地势熟络,找了个隐蔽处,拿出干粮小憩片刻。

麒麟山口是个好地方,是不是,阿筠?

此时的夏珂筠,刚好到了麒麟山口的不远处。她看着大雪封山,微微蹙眉:“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山口一圈,谁都不许跟来。”

“陛下,这儿很危险!”

夏珂筠却笑了笑,无所畏惧:“如果南泽的人还没来,那么你们守在这里,一旦出现人影,就地解决;如果他们已经到了,为了赶时间,一定在去浮屠山坳的路上,不会逗留。危险在哪儿?”

随行的侍卫说不出哪里不对,又说不是哪里对。

夏珂筠呵了一口气,一个人径入茫茫白雪。

顾长烟让陈林去浮屠山坳通风报信?那可是她的心腹军队,她一定不舍得。心里却怅然:长烟,你会不会等着见我一面?

雪洞里的顾长烟坐了好一会儿,看着天色将晚,走到洞外瞥了一眼。

依旧是茫茫的白,没有见到心底那抹红。双手交叉茫然思索:阿筠,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我会去浮屠山坳,你会来吗?

直到日落西山,最后那点光亮消失殆尽,顾长烟打了个哈欠,阖上了眼。

梦里都是那抹红色的身影,如何都挥之不去。

口中呢喃了一声:“阿筠……”

梦里的那个人便回答:“咦?你居然醒着?”

素来警觉地她突然感觉到人的气息,猛一睁眼,便看见梦里的那种颜色清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揉了揉眼,生怕这是梦境。

“我刚到,以为你睡着了,没想到你是醒着的。”夏珂筠坐了下来,“走得累了,有水吗?”

顾长烟默默地递过水壶,认真地看着她。

这不是做梦。

“怎么了?”夏珂筠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她立刻撇开了眼,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有。”

夏珂筠抿了一小口,还过水壶,笑得比池中菡萏更灿烂些:“赵恕说南泽派人去浮屠山坳,麒麟山不适合大军行走,我料想定是你自己去和老部下汇合了,便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说罢,凑近了些,呵出来的气息在顾长烟的面前萦绕不散:“你躲在这儿,是在等我吗?”眼中媚态,尽显无疑。

这个雪洞——三年之前她就来过,顾长烟说,大军无法穿越麒麟山口,如果要逃生,这里可以是一个歇脚点。后来顾长烟放了落入陷阱的夏珂筠,她便在这里歇过脚。

顾长烟坐在原处纹丝不动。她的气息在拨动她的弦,心里在回答是,口中说出得却是:“走了很久,所以在这儿休憩。”

夏珂筠眯着眼睛看着她,抱胸撇嘴:“既然不是来等我的,那我先走了,改日迎战时再见!”

说罢起身,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顾长烟顿时急上心头,脱口喊道:“阿筠!”

夏珂筠故作为难地回了头:“顾将军有何指教?”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陛下,天降大雪,不便行走,有伤龙体,不如明日再走?”

“你这是在留我吗?”夏珂筠立刻蹲了下来,倾身在她面前,“你要是说你在留我,我就留下来了。”

顾长烟原本绯红的面颊更红了一层,说话更是不利索了:“我……是……也不是……”

夏珂筠被她的窘迫逗得开怀大笑:“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没有这结巴的毛病。是几年不见,脸皮变薄了?”

那是因为……初见时,她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一个邻国的女皇,仅此而已。

顾长烟伸手抵了抵下巴,严肃地回答:“不及陛下脸皮如此有韧性!”

夏珂筠笑得越发开心:“我若不是如此有韧性,又怎么能厚着脸皮带兵来莽苍原,又厚着脸皮让南泽派你过来?”

提及此事,顾长烟便收起了仅有的那点儿羞涩:“阿筠,你是……真的要拿下莽苍原?”

夏珂筠骤然收起了玩笑之心,女皇的威严自内而外地散发:“于公,莽苍原是南泽的天然屏障,又有丰富的资源,你知道,大夏国内矿产贫瘠,我需要莽苍原;于私,三年前我兵败莽苍原,我需要用它来证明我的能力,此次出兵举国瞩目,我输不得。”咬了咬嘴唇,回问:“长烟,那么你呢?”

顾长烟的眸色暗了暗,低头沉沉地回答:“于公,我是南泽将军,莽苍原是我一直以来的驻地,我必须和我的手下保卫这块土地;于私,顾家祖训,只要顾家一日还有兵权,必保南泽边境无患。所以,我不能丢了它。”

雪洞里一片沉寂,只有两道呼吸声轻轻浅浅。洞外的风声愈发剧烈,如猛兽嘶吼孤魂哀嚎。一团白雪乱蓬蓬,蓦地窜天蓦地空。

“我知道。”夏珂筠抿了抿嘴,下唇咬出一道绯红的印记,“可是……可是如果,南泽负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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