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晚上,深夜时,裴长青停下来,带着梅锦下了马车,到路边一户农家里投宿。
天气很冷,梅锦困在马车上这样连续颠簸一天一夜,中间只在解手或者吃饭喝水时才能有片刻松绑的功夫,下来双脚踩到地面时,几乎已经站立不稳。被裴长青扶持着,几乎是半抱地送到了柴门前拍门。片刻后,一对老夫妇点灯出来,听裴长青说路过此地,自己妻子十分疲倦,想借住一宿,犹豫之时,见裴长青递过来银子,立刻答应了。
梅锦身上依然罩着裴长青外衣,遮住了她被捆起来的手,是以那对老夫妇并没觉察到什么异常,领着到了一间空屋,说是自己儿子媳妇住的,今日两人去了媳妇娘家,要在那边过夜,正好可以让他们住一晚上。
裴长青道谢,叫老夫妇去烧些热饭。因方才他给的钱不少,老夫妇满口答应,留下烛火便出去了。
裴长青关上门,走到梅锦身边,解开她身上绳索,低声道:“锦娘,我不想伤害无辜之人。但是你若想给他们什么警示好叫他们通知人,我就只能杀了他们。”
梅锦不作声,靠坐在床铺的墙边,慢慢揉着被捆的因为血液不畅而变得麻木的手和脚。
裴长青看见她腕上留了几道青红色的绳索印记,伸手过来似乎想帮她揉,梅锦避开,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后收了回去,道:“这里快入黔境了。我知道这样绑着你,你会很难受。明天我不绑你了。只是你别想着逃跑。这里你人生地不熟,不可能从我手里跑掉的。”
梅锦道:“如此多谢你的仁慈了,裴大人。”
裴长青望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是坐到了一边,沉默了下去。
片刻后,那对老夫妇送来了一个火盆以及一锅热气腾腾的面,放下后离去。裴长青给梅锦舀了一碗,放到她边上。
梅锦歇了片刻,人终于觉得舒服了些。思忖着要养好精神,便端起了碗。只是实在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又放了下去。
裴长青道:“我们走的路偏。明日未必能有热汤饭能吃。你还是再吃两口吧。”
梅锦靠在墙边,道:“长青,你已经变得我完全认不出来了,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你心里清楚,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你这样把我绑过去,有什么意义?”
裴长青仿佛没有听到,过来端起碗,夹了面送到她嘴边要喂她。
梅锦冷冷看他一眼,扭过脸。
裴长青收回手,自己几口吃光,放下碗道:“那你睡吧。”说完将火盆移到梅锦床边,自己扯了条凳子坐上去靠在了门边。
这里靠山,后半夜火盆灭了,空气变得更冷。夜里梅锦缩在床上不敢深眠,半睡半醒,裴长青仿佛也就一直那样靠坐在门边过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带着梅锦又上了路,继续往西北方向而去。如此五六天过去,这日到了一处地方,裴长青向人打听路的时候,梅锦听到南盘这个地名,心里不禁又燃起了希望。
前些天在路上,她就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只是裴长青松了她的绑后,对她看的极严。即便她在路上说要解手,也必定站在能听得到她动静的不远之处。晚上落脚睡觉,只要她一动,他就仿佛收到感应,睡着了也会立刻会睁开眼,根本找不到任何逃脱的机会。
但是南盘土司府,梅锦却听过这名字。
西南有五大土司,昆麻李氏为首,接着盘云苗家,排第三的,便是南盘土司府。
南盘老土司与李东庭的父亲交情很深,李东庭接土司位后,与南盘老土司也一直保持着良好关系。此次出兵剑南道,南盘土司府也出了五千人马。
方才裴长青问路时,那个当地人似乎提了句,南盘土司府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
如果,她有可能找个机会给南盘土司府传信,说不定就有脱身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