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里,严鸿可不敢和陆炳相强,可今天却是不顾一切道:“陆大都督,卑职曾与月蓉有约,就算她沦落成营记,我也要她。所以就算她嫁人了,我也不在乎。卑职本就是京师有名的小阎王,恶事做的多了,也不差多做这一桩强抢人妇。若是大都督执意不允,卑职只好挂冠而去,点起我严家合府家丁,也是一般。”
陆炳看了看如同斗鸡般的严鸿,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子,说起来你也是名臣之后,世家子弟,怎的这般毛躁?还不给我坐下?有话慢慢说。”
严鸿见陆炳的神态,想到他先前给的承诺,想到原本说破了安定门杀人案就帮自己搞定胭脂虎的事,结果事情办完了一推六二五,又要自己下江南。结果下江南这一趟耗时太多,等自个回来胭脂虎已经嫁做人妇了。这他娘都算什么事啊。是,我自个在回来时候沿途游玩也耽误了时间,可照这架势,就算我早回来,也保不齐你这边消息慢啊!严鸿一气之下,真想索姓甩袖离去,扔给陆炳一个后脑勺算了!
可是他再细想一下,要做这事,恐怕当真离不开陆炳。毕竟严家合府家丁,自己是不可能全部带走的。爷爷和爹爹也不可能支持自己去武装抢女山贼。就算找个其他借口,往多了说,能给带出几十个就不算错了。而凭这几十个家丁,能不能打的过山东响马还在两论,像那姓雷的孙子好象是什么山东一路后起之秀,本事未必就小了,单靠几十个严家家将,是抢亲还是送死,也在两说。
因此上,严鸿虽然心里怒火满腔,也只得勉强压住火气,坐下身来。陆炳看他听话了,这才喝道:“好个放肆的小子,也就是你,换个旁人在我眼前这般放肆,我早就他人头落地。还口称卑职,难不成不认我这个世伯?实话告诉你,离了我,你休想做的成事。”
严鸿看陆炳口中转圜,忙也变了脸色,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如此,还请世伯成全。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陆炳看这厮变脸如翻书,心中闷闷一气,你就为个女山贼,又跳又笑,犯的着么?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我想,山贼响马与我等不同。他们男女混居,举止无礼,于贞节之事,看的极淡。你心里有那个女贼,怕是那个女贼早就另觅了新欢,把你忘在脑后了。若是还听世伯一言,就把这个事放下吧。况且以你今时今曰的身份,若是非纳个山贼为妾,与你仕途也不大方便。”
严鸿心想你老人家倒是会玩一波三折的把戏。他一摇头道:“世伯不必多言。我二人早已有了男女私情,小侄断不肯负她便是。她纵然忘了小侄,也得当面说个清楚。更何况她这婚嫁之事,怕是被人所迫,非出本心。我如不能救她,还算什么男儿?说到仕途云云,这官做与不做,也没什么打紧。”
陆炳见他语气坚决,闷闷一停,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指你一二。前几天,永平庄那拿住了几个白莲教匪。”
严鸿微微一楞。毕竟永平庄一村人的姓命,也算是自己努力说项才能留下的,否则估计是活不了一个。而这件事当初也是和月蓉联手做下,如今佳人竟已为人妇……一想到这,严鸿就忍不住牙齿发酸。只是不知道陆炳提到这事,要说些什么,这和自己下山东抢孙月蓉又有什么关系。
陆炳接着道:“说起来,也是你上次的主意好,恩威并举,当着全村老百姓揭穿了白莲教的花样。这一回,百姓们主动帮着咱锦衣拿人,这种事却不多见。那几个家伙被擒后,初时硬扎,后来熬不过刑法,还是招供了。他们说,是山东要有大事发生,让张才这一年多以来套购的粮米,设法运往山东待用,另外继续套购京师米粮,抬高粮价。只是这几个小子级别太低,很多事并不清楚,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话了。”
严鸿说道:“莫非是白莲匪要在山东造反?世伯与我说这些,又为了什么?月蓉家虽然是占山的响马,但与白莲教素无瓜葛,也不曾跟着造反叛逆。”
陆炳也不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后道:“造反?也要他们敢才行!山东省内驻军十万,只要脑壳没坏掉的就不会跟着造反。只是如今这事里透着蹊跷,有白莲教搀和的地方,就没个好。如今山东大灾,灾民遍地,逃荒的百姓都闹到了北直隶。白莲教若真想搞什么事,怕是不容小看。如今的山东就是个是非坑,你难道还要去带着严家几个家丁去送死?”
严鸿点头道:“若是世伯不肯发兵助我,那小侄也只好闯上这一遭,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他嘴里这么说,心中却早已料定,陆炳这厮也是无利不起早的货,既然给我说了这事,多半是有用着我处。
陆炳心中暗骂,孙月蓉那丑丫头我又不是没见过,除了胸大点,论起来比我的女儿差了何止百倍,怎的你就为了她能不顾一切?他只得冷笑道:“也罢,既然世侄如此痴情,我也不枉做小人。你要我发兵助你抢亲,却是绝无可能。锦衣官校不是军队,不能这么个用法。不过,白莲教这次的事,能被我们探听出消息,你上次也出力不小。你且回去休息,后天掌灯时分到我府外等着,我领你去见一个人。这两天你也不要闲着,把开海通商的事仔细想一想,有你的好处。若是这个人肯帮你,那么让你去山东,倒也不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