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才道:“贤侄,说来老夫斗胆,与令尊小阁老兄弟相称,咱们本是一家,有些话也就不瞒你了。若是朝廷不派钦差,我们自当**持赈济,可如今朝廷派了钦差。若是我们抢在你们之前动手,未免有抢功嫌疑。而一旦事情出了,黑锅又是山东地方来背,总归是受累不讨好。因此,一曰天子圣旨不到,官府一曰是难以出面**持。”
严鸿听刘才这般说,知道这也是官场惯例,向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生怕被担上了责任。他便道:“如此说来,小侄我带着孙氏轻装来济南府,却是让山东百姓早几曰得了赈济,哈哈。”
那王员外半晌不说话的,此刻却来了句:“钦差大老爷这样体谅我们小百姓,大家自然感恩戴德。”
刘才看了王玄一眼,却道:“贤侄啊,以老夫说来,这件事,贤侄你也不必管。不如再多待几天,等到那海副使带着全套钦差仪仗到了,由他与钱方伯两下合作就是。这样一来你不必多**劳,二来有了功劳,首功是你,出了过错,自然过错在他。你何必趟这混水?更何况,如今山东实情也不瞒你说,端的是蕃库无粮,常平空虚。官府无粮可发,就算出钱买米,也是杯水车薪。稍不留神,就是一场大乱,咱是自家人,也不必和你客套,这事可万万搀和不得。左右不过是饿死几个穷鬼,也没什么要紧。”
严鸿闻听,打个哈哈道:“多谢世伯指点。既然如此,等到海副使一到,自有海副使和钱方伯多多费心了,来!我这先敬钱方伯一杯。”
这群官员瞅严鸿这样子,心中各自打起了算盘。本来,严鸿微服初到此地,便以霹雳手段,毁去赏春阁,捉了常守业。消息传来,这帮人只当朝廷真派来了个白面包公,那可就糟糕透顶。虽说刘才自度是严府党羽,按常理来说不怕这小辈乱来,但自古多加小心总是没错。
因而他设这一酒宴,叫众官来作陪,也是存了试探之心。至于那得罪严鸿的常知孝,就没有叫过来。
不想如今看来,一番心思却是平白担了心。从酒席上这几句话看来,这严鸿无非是个浮浪纨绔,酒色之徒,不需多提防他。料来,也是常守业不开眼,自己送上门去找死罢了。
哪知严鸿此举,也是装疯卖傻之意。他虽然砸掉了赏春阁,毕竟记得老爹的嘱咐,到济南来能少惹事尽量少惹事。而在赏春阁前,方用贤和常知孝这徐严两党的亲密配合,已经让他犯了嘀咕。所以在这酒宴上,他自然也不会锋芒毕露。反正严鸿本来就是纨绔,就纨绔到底吧,也瞅瞅这些官员们到底啥态度。
这几个官员心头大石落地,酒席之间才真是做到了宾主尽欢,行止无忌。王玄王员外依然是话少的可怜,翻来覆去只是劝酒而已,有人敬酒也是酒到杯干。严鸿发现这厮倒有个长处就是酒量惊人,自己喝的面红耳赤舌头发短,对方神态却依旧自若,无半点醉态。
等到酒酣耳热之际,刘才道:“贤侄啊,今天白天的事,老夫已经听说了。是那常衙内自己寻死,去撩拨贤侄你,更做下那些下作之事,便是贤侄你不办他,老夫也放他不过。”
严鸿笑道:“老伯明鉴,小侄我微服私访来这济南城,看见一个女子颇有些姿色,便做个好事,原指望收她做个侍婢,谁知这常衙内手下的恶棍,竟来跟小侄抢。世伯可知小侄在京师里,也是街面上大名鼎鼎的小阎王,如何能容他这般欺负?那常小衙内也是自个不要命,知道了小侄的名字,还敢来啰嗦。我看他家教没有,便替他爹管教一二。不过瞅方用贤方老大人,和这常家父子倒是交情匪浅。”
方用贤赶紧道:“严钦差误会了,我与常太守终究是同城为官,听说常衙内叫人拿了,心想遮莫是误会,因此赶来劝解,这是有的。谁知常衙内做下这等事情,便是下官也放他不过,严钦差处置他,处置得甚是。”
刘才道:“这种狗才,贤侄教训的甚是。不过说来也总是老伯御下无方,地面上才出了这样的恶棍刁徒,也是有失察之罪。还望贤侄在万岁与阁老那,多多担待些。”说着,刘才击掌数下。那贴身长随送来一个锦匣,递到严鸿面前。锦匣开处,里面竟是一大叠银票,在灯火下粗看,面值都在五百两左右,看这一叠怕不下二十张,这便是一万两?
娘的,严鸿的酒都不觉醒了一半。他收钱倒不是头一回,不过这么大手笔的可从没见过。只见刘才笑道:“贤侄一路奔波,在青县、德州还受了惊吓,一点心意,为你压惊所用,不必客气,只管收下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