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知孝又道:“儿郎们我在衙内观看邸报,所知消息比你们多的多。如今大明朝已经如风中残烛,一吹即灭。胡宗宪在江南刚刚打了败仗,吃那汪直、叶麻、陈东大队登岸,折了二万余兵马。宣大那边,严嵩的走狗杨顺毫不知兵,又被俺答汗歼灭了三万余人。河南、陕西、湖北各地,还有义军举势。那朱明朝廷无粮无饷,无力应对。这严鸿还说要从济南抽兵,前往支应江南战局。你们想,就算是不死,离乡背井,派到南方或宣大送死,又图的什么?”
常知孝反正已经豁出去和严鸿翻脸,知道这一番无论是严阁老还是皇帝,都不会再容他,便也顾不得所谓的朝廷立场了。说得越是大逆不道,越能让沈羽这些兵去打严鸿,至于后路却也顾不得。
这番鬼话连篇,却是极具煽动姓。标营兵卒都是下层人,多不知朝廷情况。慢说没有邸报看,有也要认识字才行。常知孝是济南太守,素来是官府的代表。他都这么说,大家不由纷纷信了。都觉得既然朝廷已经风雨飘摇,这钦差还这般混账,真不如反他娘的算了。
常知孝见煽动得力,甚是得意。他做惯亲民官,本身又是个全无立场原则的歼徒,当即更鼓起余勇,大声道:“诸位弟兄,这山东四大家,我是去过的,你们至少也听过。那家里,那是什么富贵?花红彩缎、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家中米粮堆在库房里发霉。慢说夫人小姐,便是侍婢丫鬟,也是一等一的美貌。等杀了严鸿,再打破了四大家,金银美人,可都是你们的了!”
这支人马中半数本是白莲教徒,剩下一半原本心怀忐忑,但见沈羽杀了钦差随员,本已无退路,如今士气又被常知孝三言两语挑动起来,走的更加快捷。不一时,杀奔到钦差行辕跟前。刚出巷口,隐约就可看到,行辕门口红灯高挂,车马皆在。众标兵发一声喊,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直扑辕门前。另有二三百人迅疾包抄,将行辕团团围住。
他们是有备而来,专门有人带了木梯,还有人备了爬城索、百宝钩等物件。绳攀蚁附,纷纷攀缘而上。先头十多个精悍的翻过墙头,从里面打开大门,把大军放了进来。沈羽将长刀一招,几个带队军官分头挺进,众兵齐声呐喊,从前厅直冲到后院。
原本沈羽预料,这行辕的二百余名锦衣卫,皆是京城精锐,再加上严鸿身边的高手,这一番必然要血战一场。谁知从攀墙到杀入,并无一处刀兵抵抗。再一番仔细搜查,只在柴房那里发现了被捆成粽子的几名王家下人,其他人半个不见。那些下人身上血迹斑斑,不知受了多少刑罚。
沈羽解下一人口内的破布,问道:“人呢?”
那人茫然摇头,却是不知。沈羽气的一脚将人踢倒在地。身旁一名把总上前道:“禀长官,标下方才摸了,这里的酒菜尚有余温,估计钦差人未走远。”
沈羽跺脚道:“给我追!”顺手抓过一根火把,丢在了柴草堆上,对地上那捆绑的几个白莲教徒连看都没看一眼。
原来严鸿在行辕设宴拿了济南官场全员,忽得标营坐营把总卫国梁报告说沈羽带兵哗变,便知不妙。接着,又有刘连来报,说锦衣卫楚小旗发现在房里被毒针一类的东西刺死,他的婆娘也没了踪迹。两事并起,严鸿结合之前白莲教徒的话,便想到可能出了问题,标营不止是哗变这么简单,很可能已经被白莲教徒渗透了。
先前严鸿设宴捉拿济南众官时,便与海瑞商量了白莲教趁机起事的风险。本有心调一支兵马来,又担心抚标营中有刘才心腹,调来之后反生变故。至于卫所军,虽然山东不比江南军备废弛,但济南右卫全卫兵马也不到两千,而且还涉及了盗卖军械事,也不敢随便来用。谁知也正是这一层小心,才免了引狼入室之险。不然,真要把标营军队调到行辕附近,只怕这会儿大家已经做了刀下之鬼了。
然而如今看来,还是最怕的事发生了。抚标营内不但已经被白莲教渗透,且若是所料不差,这个沈羽就是白莲教中人。只是不知白莲教到底在标营内拥有多大的实力,如果几千人同时发难,严鸿手头的战力,根本不足以应付这种局面。
因此上,严鸿一方面让几大家族的家主赶快回家做好准备,一旦白莲教徒作乱,这几家必受其害,让他们赶快做好防范,以免被人打了偷袭。另一方面,严鸿集合全部锦衣卫士及行辕中的随员、杂役等,押着刘才等人来到后门处,吩咐道:
“如今情形紧急,我也不管你们是几品大员,有故意磨蹭不走的,我便一刀砍了他,回去只报死于白莲逆贼之手,料来也不会有人为你们与我为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