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在边上听得笑道:“娘子,你既然这般说了,为夫非得再纳一个三十岁的进门不可,不然岂不叫娘子此话不灵验了?”
陆兰贞粉脸上笑容不减,明眸却在严鸿脸上一掠,严鸿不禁一惊。张青砚忙接口道:“相……男君这话是说笑了,婷儿姐姐,您不可当真。姐姐是新来的,不知道咱家男君,不但在朝堂上威风凛凛,而且对咱姐妹,都是分外恩宠,因此咱姐妹能嫁入严府,真算得上是重获新生。所以啊,以沐男君恩泽的日子来算姐妹,正是恰好。”
徐婷脸更红了,只得道:“多谢姐姐……妹妹提点。”
陆兰贞点头道:“还是青砚妹妹说的对。婷儿妹妹,这位是我的陪嫁丫鬟鸳鸯。咱宅子里还有两个有身份的丫鬟,一个是月仙,一个是金玲,现在伺候孙月蓉孙姨太太的。这几个丫鬟呢,连同妹妹你的丫鬟环佩,也都有机会伺候着相公。谁能怀上严府的骨肉,谁就提升为姨娘。到底这些个丫鬟之间谁能当上姐姐,那就看大家各自的造化了。”
严鸿听到这里,伸了个懒腰,笑着道:“咱严鸿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后宅有这一堆的姐姐妹妹,倒也是艳福不浅。哎,昨夜娶婷儿进门,光顾着应酬外来的大人们。今晚啊,咱自己摆个家宴,把奶奶也请来,大家好好乐一乐!”
三日之后,新人回娘家探亲。本来以纳妾而言,妾入夫家为奴仆,三日后才正式开始侍寝,哪里有什么探亲一说。不过还是因为这位小妾的特殊身份,严世藩专门下了命令,一定要让徐婷回严府一走。这既是对徐阶的尊重,也是向全北京城乃至整个朝野展示严徐联盟的声望。徐阁老的孙女,就让她坐车在街上一走,也算是提醒大家,这严徐两家关系非比寻常,大家不要动歪脑筋!
徐婷进了后宅,见着娘亲钱夫人、爹爹徐璠,少不得抱头痛哭一阵。丫鬟环佩也陪着掉泪,却见有一个仆妇进来,对环佩道:“环佩姐姐,太夫人有话问你。”
环佩忙向徐婷和钱夫人禀告一声,跟随仆妇出侧门,穿过后院。拐入一条道中后,却不是去徐阶夫人所住的宅子,而是进了一间密室。
奇怪的是,环佩到此,并无丝毫愕然表情,径直进入密室中。只见面前肃立一人,正是当朝次辅徐阶。那仆妇对徐阶行个礼:“老太爷,环佩来了。”
徐阶点一点头:“很好,你先退下吧。”
仆妇躬身退出,将门关闭。只剩密室中的几支烛火,照着孤男寡女。
片刻,徐阶叹息一口:“环佩,我为朝廷之计,将你送入严府,是委屈你了。”
环佩答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老太爷于环佩有救命之恩,更帮我葬了父母,使二老不至于抛尸荒郊。多年来,您让我衣食无忧,又教我文武之道,恩同再造。如今,老太爷您忧国忧民,欲为朝廷除掉奸贼,连小姐都能做牺牲,我环佩不过是一介低贱奴仆,何惜此身?为国,为民,责无旁贷。”
徐阶沉吟不语,似乎也为环佩的言辞感动。待了片刻,他答道:“你有此心便好。如今你在严府,便是老夫安插的耳目。若是探知严府有甚机密,可趁外出之机,到菜市口附近许家酒肆里找老板娘交接。非但如此,我还要你寻隙使离间之计。”
环佩这一次略带惊奇:“离间之计?如何离间呢?”
徐阶叹道:“这一条计,对你是颇为难。”说罢低声嘟囔,说出这个计策。
环佩听了,脸色微微一变。愣了片刻,一咬牙道:“老太爷,您对我之恩情,环佩粉身碎骨难报。如今为了国家,何惜清白节烈?便要做那凤仪亭的貂蝉,叫奸贼变生肘腋!”
徐阶脸上神情舒缓了些:“如此,老夫且为国为民,拜谢于你。”说罢,对环佩深深一揖。
环佩却也不避不让,坦然受之。只是待徐阶起身后,伸出左手,拭去眼角一滴泪水。
徐阶道:“好了,你在我这里时间不短,回到夫人房中去吧,吃完饭陪小姐还是归严府。记住,此事不可对任何人告知,尤其你家小姐,绝不可让她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