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因为心下那一丝犹豫,扰乱了他的心绪,他没有瞧见临近的一棵大树后,一道幽深目光如电般紧紧盯视着他。就在他进入车厢那一瞬间,树后飘出了一角青蓝袍角。树后的人似乎也想上车看看,但不知为何,骤然顿住了脚步。
很快,那人从车上下来,双足落地的一瞬间,挠了挠头,似乎在琢磨什么,但周遭侍卫再次巡逻经过,他也顾不得心中那一分疑惑,故作紧捂着暖手炉,快步离开。
就在他刚离开,一名宫女打扮的人从另一车驾快步奔来,并不顾忌周遭众人,快速上了车厢。
树后,那一抹青蓝袍角再次显露,目光却不似之前那般锐利,而是带着淡淡的茫然和思索。
当那宫女从车上下来,正巧商骏亲自领着一队禁军经过。
内廷侍卫和禁军交叉巡逻,班次、顺序,甚至时间差,都弄清楚了的,怎么还会……宫女心下一惊,咬牙定了定神,捏紧袖中瓷瓶,扯开唇角,努力扬起笑容,迈步前行。
就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商骏突然蹙眉,抬手,沉声道:“站住!”
宫女顿住脚步,却不回头,侧对欠身作礼:“奴婢见过商统领。”
“哪里当差的?”商骏面容冷峻,阴晴不定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宫女,“为何不敢转身?”
“奴婢是尚宫局司设坊的宫女……”宫女心下发颤,面上却很稳得住,缓缓转过身来,“奴婢陋姿,怕会污了统领的眼。”
话音落下,商骏心下更是起疑,手已经摸到了腰际,搭上剑柄。
那宫女似有所觉,猛然抬头。
昏暗、飘忽的篝火光影下,左脸姿容秀丽,右脸却似受过严重烧伤凹凸不平,让人不忍直视。
商骏微惊,讶异之色稍纵即逝,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问道:“司设坊的营帐在那边,你来此做什么?”
宫女不知商骏是否看见了她是从慧妃的车驾上下来,当即有些犹豫,不知如何作答。
“说!”商骏一声厉喝。
宫女身子一颤,强自镇定地答话:“周司设差奴婢来问问各位娘娘,看帐内少些什么用器。”
商骏紧紧盯视那宫女,如炬眼神似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默然片刻后,他冷声问道:“若是周司设差人请示诸位娘娘,为何只差你一人?娘娘们都已去营帐休息,怎还会在车架上?”
宫女大骇,强装的沉稳似乎有些掩饰不下去了,脑中思绪急转,“奴婢是听说慧妃娘娘尚在御帐陪皇上用膳,所以才来这里看看。是想看娘娘有没有留人下来,以便……”勉强开口,话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
“胡说!”商骏不耐听她继续扯,抬手下令,“来人,押走!”
“商统领,您这是做什么?”宫女不依,大声嚷嚷起来,被一名禁军胁制住犹自奋力挣扎,“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你言行鬼祟,必然有异!”瞧见事情闹大,周遭不少宫人围上来,商骏面色更沉,“你既说来此是周司设所命,咱们就去问问周司设!”再不由分说,一个眼色令人架住宫女便往前拖。
宫女之前还挣扎得厉害,此时却是半点不辩不闹了,乖顺地听由两名禁军押着,往司设坊的营帐而去。前行时,她忽然扭转头来,深深地往树林远处看了一眼,扯唇露出一个苦笑,目中神色既欣慰又抱歉。
直到商骏一行走远,树后那青蓝袍角才又显露了出来。慢慢地,一名太监走了出来,正是宁昱晗特意安排到武茗暄身边伺候的张谦。他翘首往商骏的去处望了一眼,然后拧紧眉头,扭头望向树林前方。那便是适才那名宫女最后看的地方,难道……张谦面色一凛,往四周看了看,悄然隐身缩回树后,整个身形迅疾如豹,猛然扑了过去。
“沈木云!”张谦讶异地看着被自己从树林中揪出的中年宫女,仔细打量两眼后,松了手,“今夜的事,你必然是早就知晓。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刚还被张谦一把抓住,按压得跪伏在地,沈木云却不愠不火地站起身来,从容地拍拍膝上尘土,道:“无可奉告!”
“你!”张谦眸色一寒,满目杀意,却在沈木云淡然的目光下松开了紧握的拳,态度缓和下来,低声道,“沈姑姑,你在宫中多年,颇有人脉。想来就是我不说,你也应当知晓,我是皇上的人。方才那宫女是听你的吩咐行事,那你应该也是为了慧妃娘娘。既如此,为何不愿告诉我实情?”
沈木云抬头瞥张谦一眼,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垂眸掩住满目疑惑。攸关安昭仪腹中皇嗣,兹事体大,一个不好,不止是她,就连慧妃娘娘恐怕都难逃一死。她倒是不怕死,她相信即便是她死了,按照慧妃娘娘那诺必守、言必行的性子,必然也会为她救出姐姐和娘娘。不是她不信张谦,也不是她不愿说出她所知道的一切;只是,她若说出,叶肃仪是慧妃的人就会曝光。但今夜的事情实在太过蹊跷,她还没有想明白呢,怎敢贸然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花妹纸的地雷,也谢谢大家一直相伴,如有什么问题,可文下提出,墨墨喜欢和大家交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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