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2 / 2)

鸾妃 墨子痕 2369 字 2021-04-23

“本宫奉太后懿旨,搜查长乐宫。识趣的,一边呆着,少碍事!来人啊,给本宫搜!”

随着容德夫人一声令下,外间宫婢、内监们顿时乱了。

“放肆!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就是有太后懿旨,你们也不能擅闯啊!”

“滚开!”

“诶,你,你们……”

很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些许势弱的劝阻声,越逼越近。

正是绝境逼人强,武茗暄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勉力撑起身子,扯过一旁的披风裹上,翻身下床,眼前却是一黑,软着身子栽了下去。

地上铺着团花红毛毡,本不会摔疼,但因武茗暄刚用过虎狼之药,触地的一瞬间,腹部一阵痉挛。

她倒抽一口凉气,想要爬起,却听一声嗤笑。

“你果然在此!”容德夫人抄着手,徐步而来。身后,淮月抱剑、楚韵捧扇,亦步亦趋地跟着,再无旁人。

容德夫人如同大象俯视蝼蚁般看着武茗暄,笑问:“当初,你几次三番挑衅本宫,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武茗暄仰头望向容德夫人,苍白面容配上森冷目光,异于往常的温婉、妩媚,倒是别有一番气势。

容德夫人怔了怔,复而宫袖一搭,微微弯腰,道:“啧啧……昨个儿还是千金万贵的慧妃,今儿却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戏谑目光掠过她一手紧贴的腹部,故作讶异,“啊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皇嗣还好吧?”

武茗暄不再挣扎着爬起,攥紧腹部衣裙,狠狠咬唇,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夫人,您忘了?安昭仪可使了十余红花呢!”楚韵笑着提醒,“哪还有什么皇嗣,怕只剩满腹血水了。”

“你,是你!”武茗暄猛然瞪大眼。怪不得被禁足的洛菱宛能随意出入冷宫,还敢强行逼她用下红花水,原来……竟是容德在背后作怪!

容德夫人不辩解,也不承认,眼波流转,掩口笑道:“诶,你不是说皇上夸你生得一脸福相,不是还说再多些福泽也受得起嚒?可如今怎么皇嗣没了,命也要搭上?唉……真是可惜,可怜啊!”

“可怜?”武茗暄深深地看她一眼,微勾唇角,“我纵是死,也不过一己之身,不像夫人,要拖着整个季氏陪葬。”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容德夫人目中怒色一闪,笑脸瞬间阴沉,“是想激怒本宫,求个痛快?好,本宫成全你!”随着这番狠戾话音,嫣红宫袖一挥。

“铮”一声低鸣,淮月手中只剩剑鞘。

一夜经历颇多,再遇绝境,武茗暄已是心如止水,看都不看迎面袭来的宝剑,双眸直直望着那满脸狠辣之色的容德夫人,目中竟有怜悯。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剑光已到胸前。

突然,外间兵刃声、喧闹声大作。

粹不及防间,一抹淡色身影如风吹云霞般飘来,就这样扑在武茗暄身前。

“扑……哧。”

利刃破开肉身的声音,像被寒冰冻结般慢慢入耳,如此清晰。

武茗暄彻底呆住,容德夫人也愣了。

文婕妤怎么会来此处?怎么会不惜以命换命,替武茗暄挡剑?她不是最知明哲保身吗?

武茗暄是震惊得浑身都失了知觉,眼里只有文婕妤那溅了血珠,还犹自浅笑的清秀面容。

没等武茗暄回神,容德夫人已再次挥剑砍来,“哼,既是这么姐妹情深,本宫就送你俩一道上路!”

忽有绿影飞掠而入,一招挑开容德夫人的剑势,竟是文婕妤那从不离身的婢女云烟。

“大胆贱婢,居然敢和夫人动手!”淮月娇叱一声,拔出腰间软剑,替容德夫人挡开险要一击。

“婕妤!”云烟回首一望,满目惊痛,咬牙扭头,招式更加狠辣。

看容德夫人与淮月联手仍不敌云烟,楚韵将御赐宝扇随手一抛,拔剑冲上。

霎时,剑影四射,兵戈之声响彻不绝。

武茗暄猛然惊醒,手足无措地拥住身前的女子,“文婕妤,你,你……何值你如此啊!”低哑话音颤得厉害,不是怕,是难以置信,是直击心灵的震撼。

“我也觉得不值。我多惜命啊,怎就这么傻傻地冲了过来?真是……”文婕妤自嘲道,艰难抬头,看向武茗暄,“唉,你就不能别叫那破封号,唤我一声若筝嚒?我救了你的命呢!”

武茗暄眼见血水从她胸前溢出,染得衣襟殷红,眼圈顿时红了,哭着骂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耍嘴皮子!”

文婕妤阖了阖眼,再睁眼看她时,勉力一笑,“其实,这与我……或许也是一种解脱。”胸前痛楚愈发加剧,身子已逐渐泛冷,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别说了!”武茗暄哑声低吼,“若筝,你忍忍,我,我这就去叫御医!”说着便要将文婕妤放下,却被她拽住了手。

“别,别去,咳……咳咳。”文婕妤急得呛咳几声,秀雅的柳叶眉紧蹙,扯了武茗暄附耳过去,“别费那功夫,我已不成了。你仔细听我说,武尚书他们被季家军拦下了,慕太尉的人已杀到昭阳殿,正与内廷侍卫和禁军对峙。太皇太后……有三百死士。若能借得,或可解昭阳殿危机。你……你别管我,让云烟护着你闯出去,快,快去福寿宫!”

一番话说下来,文婕妤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捂着胸口,牙磕牙地大喘。

看文婕妤这般,武茗暄也知道,即便寻了太医来,只怕也救不得了。她又是伤感,又是心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憋出一句,“那我去了。”身子起了一些,却又忽然靠近,手上猛一用力,紧紧一抱文婕妤,“若筝,你等着,我拿季氏一族为你献祭!”盈盈美眸迸发寒光,话中透出一股森然冷气,却有止不住的泪顺襟而落。

“别,别哭……你若这般去,可讨不来……”文婕妤气息渐弱,微微抬起,欲替武茗暄拭泪的手如残败断枝般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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