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上马车的时候,李宸正靠在马车上,她的神态带着几分慵懒,见到宋璟,眼角微微一挑,便挑出了几分风情。而在她的手里,正拿着一壶酒,淡淡的酒香中弥漫着桂花的清香。
宋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难怪她适才无端端说要送桂花酿给狄仁杰,敢情是她乐乐不如众乐乐。
李宸微微笑着,“我还以为驸马不想再见到永昌了,心中正难过呢。”
宋璟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恕璟眼拙,没看出来公主有多么难过了。”
李宸闻言,微微苦笑,“莫非每个人都要将心中的难过挂在脸上,旁人才会相信她是真的难过么?”
宋璟:“……”
李宸侧头,望着宋璟,忽然她站了起来,整个人朝他扑过去,宋璟见状,大吃一惊,反射性张开双臂接住她,生怕她摔到木板上了。而大张双臂要接住公主的宋璟被突如其来的冲力撞得整个人都躺倒在马车当中,而李宸分毫无损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李宸双手撑在他头的两侧,抬起身子看着他。
她似乎是已经有些微醺,眉头微蹙着看向宋璟,语气中带着责备之意,“你真难伺候,对你好不是,对你坏也不是,信任你不对,不信任你也不对,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宋璟还没从被公主“扑倒”的惊吓从回过神来,就被公主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一通,实在觉得对方完全是恶人先告状,剑眉微拧,“公主莫要——”
驸马的“公主莫要恶人先告状”才开了个头,就被公主用唇封住了口。
宋璟:“……”
淡淡的酒香在两人的唇舌间泛滥,驸马原本十分理智,他心中明白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李宸是不会放下公主的架子前来找他的,既然来了找他,她下一步肯定又是会让他火冒三丈的举动。可怀中温香软玉,公主又以前所未有的主动和热情投怀送抱,驸马的理智尚且挣扎,可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将公主抱紧了,唇舌也开始回应,并且在片刻之后将主导权夺了过去。
年轻的男女对上了心的人好似总是硬不起心肠,宋璟也是这般,当李宸整个人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本就缓和了不少的心,此时几乎要软成一滩水。尤其是在他前脚才从狄仁杰透露给他的信息当中,推断出李宸在先帝驾崩前后所做的事情后,他心中一方面气到不行,另一方面又心疼得要命。
心中感觉五味杂陈,既有想掐死她的冲动,又想要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再也不让她那般逼着自己面面俱到地为父兄的江山谋划。
年轻的男女纠缠在一起,分开的时候,李宸的唇已经被啃得有些微肿,还泛着水润的光泽。
宋璟望着她的红唇,细长双眸瞬间染上了几分情|欲。
他整个人平躺在马车上,而他的公主则坐在他身上,衣衫稍微有些凌乱,可气势不减,她十分倨傲地看着他,“你是我的驸马,永远不许你跟我生气!”
宋璟望着她的红唇,心中十分贪恋与她唇齿相依的感觉,可脸上神态却是冷冷的,“公主原来是想要一个队您言听计从的驸马,既然如此,当初何必非要下降宋璟?”
李宸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那双因为酒气又因为□□而显得有些迷蒙的眸子此时闭上了,再张开的时候,变得一片清明。
她看着身下的宋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问:“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心心念念要为民请命,要开太平盛世,如今你有了这样的机会实现你的抱负,有什么不好?”
宋璟顿时语塞,是啊,有什么不好?
那时他尚公主之时,想着的不过也是尚公主自然不是什么好差事,可驸马的身份让他在朝廷办事之时,少了许多阻碍。旁人或许想要为难他,却或多或少忌惮于他的身份,他也仗着自己的底气够足,办了不少人。
可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这样的事情感到不满?
大概……就是从他发现自己开始对她心动的瞬间开始。
世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他原本所思所想,不过是与李宸两人相安无事,她当她受尽宠爱的公主,而他自有自己的理想抱负要实现。可当他开始对她有所求的时候,他原本的想法就开始发生改变。
宋璟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看向坐在他身上的李宸,忽然头大如斗。
李宸可不知道宋璟心里头才经过了一场怎样的风暴,反正她现在整个人都感觉很不好。她觉得宋璟这个棒槌实在是太难伺候了,不管母亲如何,日后她的兄长如何,他的仕途不会因此而受到任何影响,他想要为民请命也好,为天为地请命也好,统统都随便他,他还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
李宸想着就火冒三丈,于是她干脆俯下身,双手揪住宋璟朝服的衣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从前你在中书省,爱折腾多久就折腾多久,后来到了御史台,天天顶着一脑门的官司回公主府,我还担心你天天想着弹劾旁人想得脑子都坏了,还想着法子为你排遣烦恼。你心中不痛快,跑到御史台过夜不回公主府,我都亲自到御史台接你了,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啊?”
“就给你天天往外跑,我就不给吗?”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惯得你——”
公主一声惊呼,然后就被驸马长臂一身,手掌按在她的后背将她按了下来,接着他使了个巧劲,两人翻了个身,位置立即颠倒。
李宋璟双手撑在她的身侧,细长的双眸锁在她精致的五官上,他微微挑眉,语气十分轻柔,“您接着说。”
李宸:“……”
宋璟十分难得见到公主好似舌头被猫叼走了的模样,笑了笑,“你确实很惯着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惯着我?”
李宸望着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宋璟却好似带着十分的耐性,目光似乎能看进她的心底,再次问道:“永昌,你到底为什么愿意这样惯着我?”
李宸一直在想,自己身为公主,心中再怎么喜欢宋璟,在旁人眼里看来,他不过也是公主的臣子,理所当然是该对公主言听计从。
可在她心里,却并不只是将宋璟看做是一个臣子。从两人大婚后至今,她从来就没有端过公主的架子非要宋璟怎么样,甚至每天晚上的掌灯她后来嫌麻烦,都直接取消了。虽然成为公主之后,她觉得自己将近二十年的人生差不多是活到了狗身上去,可总是比宋璟多了那么一辈子,因此心态上也常以长者自居,只要不触及底线对宋璟那是什么都说好,什么都顺从。她觉得自己愿意这么惯着宋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她愿意。
如今面对着宋璟灼灼的目光,李宸实在说不出来我就是愿意,没有其他理由的,反正不惯着你的话大概就会换个人来惯。可是要她向从前那样花言巧语免费大放送,此情此景,话就好像是哽在了喉咙一样,不上不下,总之就是说不出来。
于是李宸进退维谷地僵在了原地,只能这么傻傻地看着宋璟。
宋璟却好像是看穿了什么一样,意味复杂地笑了笑,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去,语气也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就是淡淡的:“不是因为我是宋璟,只是因为我符合你期望中的那个模样,所以你才这样,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