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康王为了皇帝那一句话而欣喜若狂的时候,李邺却是过得十分平静。每日也并未有任何的变化——除了每日上午去帮着皇帝处理一些政务之外,另外也就是回家和陶君兰一起,一个给拴儿启蒙,一个在旁边做针线。
这幅做派,倒是格外入了皇帝的眼,反倒是越发对他看重了几分。
一连数日都在下雨,且雨势不小。仿佛是将前段时间积攒着的雨水都一口气的下了下来。这般自是给人带来了诸多不便——虽说不那么闷热了,可是却又不得不添一件衣裳了。而且,下雨太久屋里总是潮乎乎的,不管是被子还是帘子,也都是有些发润。
因了地势的缘故,甚至有不少的院子都积水了。古玉芝这日便是不得不换了一个院子。
陶君兰有些个发愁:“拴儿太皮实了,每日都得换几遍衣裳,如今下雨衣裳总也晾不干,只怕再这么下去他可没衣裳穿了。”事实上,这会子她已经是让人连夜赶制衣裳了。不仅是栓儿的,还有明珠和李邺的。不求好看,只求能换洗得过来就行。什么刺绣什么样式一律不讲究了。
饶是如此,她依旧担心。毕竟布料也带得有限,可是老天爷这雨,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停。
陶君兰只得想了一个主意:叫人从京城运了几车炭过来。像是浣衣局那样,在晾不干的情况下,只能慢慢的烤干了。
不过,因雨势太大,即便是用油布仔细的遮盖了,可还是有一大半都湿透了。好在不是人用,只是用来烤衣裳,虽有些烟的味道,事后再熏熏香也就好了。
这样大的雨,太后那头病刚好,这头关节痛的毛病又犯了。陶君兰忙挑了些好的炭送过去,让人给太后用的被褥和衣物都烘烤过。又另外装了手炉,好用来暖和疼痛的关节。
用这样的法子,太后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面对如此大雨,太后也是忧心忡忡。
陶君兰只得劝道:“担心也是无用,老天爷要下雨,谁也拦不住。倒是您若是再有个什么,皇上只怕心里更加不好受。”
“立太子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太后忽问了这么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
陶君兰一怔,随后低下头去浅浅的“嗯”了一声。
“到底是外戚势大。”太后嘲讽一笑,随后收回落在窗外雨帘上的目光,转头看陶君兰:“端亲王如何?听说还是他上的折子,劝说皇帝立太子的?”
陶君兰点点头,也不瞒着太后:“是王爷上的折子。毕竟,与其做困兽之斗,倒不如顺应大流,再寻机会。”
“他做得极好。”太后唇角微微一勾,噙了一缕赞许的笑意:“到底是当爹的人了,办事稳重了许多。”
陶君兰闻言顿时一笑:“王爷若是听见了这话,必然十分高兴。”
“你也要时时提醒他。不要因了一时的低谷就丧气。”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带了几许暗示和深意。
“是,我一定时刻谨记。”陶君兰郑重应下,心头忍不住感概:太后对李邺的确是没得说。作为所有人的祖母,或许做得不够好,毕竟是太过偏心了。可对李邺来说,却是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你心里必是觉得我偏心了。”太后似是会读心术一般。
陶君兰一笑:“人心本就是偏的,从未有人长在正中间过不是吗?就是王爷,也是更疼拴儿和明珠一些。别人觉得王爷偏心,可对拴儿和明珠来说,却是好的。”
“邺儿的母亲其实自幼是在宫中长大的。她和皇帝,可谓是青梅竹马。原我是打算将她当公主那般养着,大了再嫁出去。却没想到皇帝却是硬要娶她。只是当时先皇已经定下太子妃人选,最终只能做了侧妃。”回忆起往事,太后面上有了几分唏嘘的神色,随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有几分嘲讽。
“为了这事儿,先皇和我生了一回气,也正是那时候,顾家开始被先皇打压。为的就是不要外戚干政。”太后唇角的嘲讽越来越大:“好在顾家人丁本也稀少,我也不愿他们再去搏什么富贵权势。也就顺手推舟。可没想到,却是因此害了邺儿的母亲。”
听太后这般说,陶君兰倒是猜到了几分——很显然,当年正是因为顾家的衰落,皇后才敢那样大张旗鼓的动了李邺和李邺的母妃。这也是为什么太后有心无力的缘由。
“因了当初差点太子妃位置旁落,皇后一直心里记恨此事。”太后讥讽一笑:“可见再精明强悍的女子,都逃不过妒这个字。只可惜,不该你的你就是再怎么争抢也是无用。”
所以皇帝对皇后是有隔阂的。陶君兰有些明悟。
“邺儿的母亲是我兄长唯一的嫡女,而我嫂嫂也是我做姑娘时候唯一的手帕交。对我而言,邺儿的母亲就像是我亲生的闺女一般。”太后似有些怀念:“她自幼便是个懂事的,也知道劝着太子上进。可唯一就是太心软了,不够狠辣,没有手段。否则,也不至于最后落到了那般的下场。”
正是因为没有手段,所以才让李邺轻易中毒,才会让自己被欺负到了那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