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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崔家下人进院的时候,崔季明在院中练刀,考兰倒是会演,在屋内正□□的从床上惊慌的跳下来,着急的穿上衣服就跟着几个管事见礼。崔季明当真又迷上考兰的消息传到崔式那边,崔式想了想考兰那模样,倒是……五味陈杂。

晌午宫内往送来了消息,说是请崔季明进宫议事,也问式公是否是出了什么事,为何没有进宫。

崔式这时候倒派下人说了:“你去皇上新分下来的季府去找季将军啊,我这儿是崔家,可没这么号人。”但对于自己为何没有去六部办公一事,语气却软了一些,只说自己身体抱恙,实在是也去不了。

态度这样有余地,崔季明吃了一惊,后来才知道是舒窈的功劳。

舒窈打小就是几句动情的话能让崔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类型。此刻居然拿起崔式和贺拔明珠成婚的事儿,在跟阿耶喝酒的时候感怀起来。

一面说着,自己小时候年纪太小,总是听崔季明说起阿娘和阿耶十分相爱的事情,可惜自己却早已记不清了。一直听着阿耶与阿娘年轻时候一起游山玩水的趣事,只想着自己心中最理想的婚事也不过如此了。

又说起当时崔式和贺拔明珠成婚,鲜卑与五姓通婚,当时胡姓贵族和关中大姓关系一度相当恶劣,这婚事是几乎不敢考虑的,却还真就这么成了,两人生活也很幸福。外头看起来是崔翕居心叵测,贺拔庆元利欲熏心的联姻,但能促成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崔式与贺拔明珠早早看对了眼,两家家长拦不住了,才想着干脆联手。

要不然,崔岁山被杀后自杀的郑霏霏,或许就是崔式现任的妻子了。没有情感的十几年婚姻,和深爱却因为变故没能一直相守的婚姻,到底应该选哪个,崔式心里应该比谁都明白。

崔式其实也知道舒窈是来替崔季明说话的。

只是这丫头说话太会戳人心窝,竟让他反驳不得。

舒窈给阿耶添满了酒盅,又道:“当时外头恶意揣测阿耶与阿娘的人少么,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也就只能两个人理解,只有两个人知道真相。我常想,阿姊过的真的挺苦的,除了咱们自己家人,难得看她对谁这么上心。面上看起来,总像是圣人在利用她,可我记得六七年前,她就跟圣人一起玩闹,一起读书了。怎么着,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

她托腮感慨:“真要是利用,圣人会不停的往叛军之地砸钱么?会带着中军御驾亲征么?要是真的想让阿姊惨,尽管捧杀就是了,把阿姊抬到某个让人眼红的位置就是了!捧得越高摔的越惨。可圣人却小心翼翼按着规矩来,多的也不敢赏,我倒是觉得他就怕别人针对阿姊,这样若也算利用,那天底下的臣子不都是被君王利用了?”

崔式斜眼看她:“你就非要掺和进这事儿来,崔季明给了你多少好处。”

舒窈这才一笑:“阿耶是她家人,难道我就不是了么?阿耶希望她过得好,我自然也是希望。我就是怕阿姊伤心。她难道真的不打仗了,不去上朝了?只要是见面,还真的能挡得住么?”

崔式对着崔季明那种脾气硬的,只能是越想越火大。而舒窈这种甜笑着说话让人找不到错的,他还真没辙。

本来还真想罢官的崔式,知道五品以上罢官都需要圣人首肯。殷胥要是不同意,他罢官也是白罢,就给自个儿留了条后路,只说是得了病不能入朝。

结果到了太阳刚落山的夜里,殷胥居然让黄门带着礼部的卷宗,来探望请病假的崔式。崔式没想到他居然还肯来,有点后悔自己是称病了,只得连忙躺回了主屋,请来几个崔府的郎中,愁眉苦脸的站在床边。

而后让家中的下人先拦着门,不让殷胥进来。

却没料到舒窈动作比他还快一步,这丫头回来没几日,就先把内府攥在了手里,当上了内院的主子,她说开门迎圣人进来,建康那来的老管家权衡利弊,还是觉得这丫头在内府说话更好使,就让下人将圣人迎了进来。

殷胥也没料到来的这么容易,他只听说崔季明还让人锁着,就怕崔式还真抽了她,思来想去有那么点心疼,先进屋想去见崔式。

他一身深蓝色的圆领燕服,只带着几个黄门,倒是平易近人的坚持要见爱卿崔式。

崔式牙痒痒,在屋内还咳嗽几声,自称得了风寒,不适合面圣。

舒窈又让老管家拿帷幔把房间隔开,说圣人都来了,哪有赶走的理,把圣人迎了进主屋内,说是圣人可以隔着帘子和式公说话。

以前中宗肃宗,还有在臣子家中喝的酩酊大醉,直接过夜的事儿,殷胥的行动倒是也不算过分。只有崔式在屋内气的牙痒痒,骂自己两个吃里扒外的闺女,果然还是妙仪最单纯最可爱。

他倒是知道也没必要装了,看着殷胥坐在帘外,道:“圣人来了,臣不能下床行礼本来就是失礼,怎还能这样挡着。臣的风寒也不是很严重,圣人远远坐着不打紧,让人把帷幔撤了吧。”

老管家连忙叫人收起来帷幔,殷胥心虚,却一副正派的端坐在原地,对崔式点了点头,关怀了几句。崔式也冷漠的点头行礼,殷胥定睛一瞧,只见着式公怕是起色不够病弱,不知道管谁要来的铅粉,抹在嘴唇上,一开口说话,扑朔扑朔全掉在了胡子上。

殷胥:……式公,您也真够拼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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