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已经说了有一会儿了,薛菱已经开始看天顶了。
他可算是看出来薛菱的态度:“阿娘, 难道你不信?”
薛菱这才低下头来:“我以前是不信你会喜欢男人, 我现在是不信你喜欢女的了。你们俩在一块儿我也没说过什么,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皇帝没有亲生儿子, 刘家祖上血统都有问题, 一家大半都是断袖, 大汉不也维持那么多年么。干嘛呀, 又整这样一出闹剧。只要你不哪天在朝堂上说要娶他当男皇后,我啥都能同意。”
崔季明急了:“要不我让你摸一把!我扯这种谎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真的有胸的!你摸啊!”她直接坐到桌子这边, 抓住薛菱的手往她自个儿胸口摁……
薛菱表情是拒绝的。
儿子找了个断袖也就罢了,断袖非要让她摸胸到底是什么鬼。
殷胥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崔季明!成何体统, 你回来!”
崔季明还在挺胸:“太后, 我真的有点的!”
薛菱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手下若有似无的触感而相信。而是她觉得这俩人要是开玩笑,不可能闹成这个样子。崔季明简直急到生气了:“要不然你找虹姑给我检查检查!我还真不信了, 这辈子整天担惊受怕的,我要坦白了,一个个又开始不信了!”
薛菱开始推她, 有点心慌了:“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殷胥无奈:“阿娘,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式公真的是生了三个闺女!你也知道贺拔公那时候膝下无子,所以才让崔季明做男子打扮的。”
这话还算有理有据, 薛菱看着殷胥把崔季明拖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崔季明似乎有点气恼的跪坐在殷胥旁边,这么一对比,她确实比殷胥要小一圈, 大概是平日里不论是笑闹还是说正事儿,崔季明看起来都气场十足,让人无法忽视。因此薛菱一度有一种错觉,就是崔季明比殷胥结实又霸气,反正就是更爷们更有男人味儿……
不过这么一对比起来,不知道是崔季明以前穿的衣服有垫肩还是如何,竟觉得……只看身材,也只是个子比普通女子高了些。
决定她更像男子模样的是那种神态动作,那股自信和气魄。
细节证据越多,薛菱越不肯信。从崔季明十三四岁,她不知道在多少场合见过崔季明了——那个印象太深了。听说殷胥非要和崔季明好了之后,她每天脑子里都哀叹的是自己白净的儿子让邪笑的流氓将军日夜糟蹋……
连白日里在朝堂上表现出来的几分霸气,都有点反差感。
这么好一个儿子,大白天人模人样的一个皇帝,到了晚上……
他还三番五次的请季将军进宫来,甚至还把东西都搬到季府去,简直堪称饥渴……
只是殷胥就愿意让人糟蹋,她想拦也没有办法啊……
殷胥苦口婆心,继续讲道:“您也知道贺拔家那些年的境遇,先帝在时也没少蒙冤。她小时候就也很喜欢打仗这些,贺拔公就把她带走养了。这事儿最早只有贺拔公和崔家人知晓。您到现在都不信,这些年自然也没人看得出来。”
薛菱想了一下自己原来脑子里过的场景,面上显露出几分扭曲纠结来。
她知道自己其实应该感慨的重点类似于,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奇女子,这么多年身为女儿身打仗不容易吧——但是她脑子里想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
薛菱记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殷胥对待崔季明的态度纠结不已,现在一想,纠结的原因似乎很明了……
薛菱往前凑了凑:“胥,你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件事儿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崔季明一听这个眼睛亮了,嘴角都咧起来就要跟婆婆说,殷胥连忙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后拖,对薛菱淡然道:“很早就知道了。我毕竟年少时候跟她玩的好,也不可能瞒得过我的。”
崔季明被捂着嘴还在挤眉弄眼:不可能瞒得过你!暗示你多少次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还要到了老子洗澡的时候被你撞见了你才发现!
薛菱深表怀疑。
崔季明连忙开始对着薛菱挤眼睛:你儿子还说过想被我上,喝醉了对我投怀送抱,还大半夜穿着清凉的来暗示我!都是你儿子干过的事儿!
殷胥可知道让她一张嘴就完了,紧紧捂着崔季明的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让她舔一口掌心就大呼小叫脸红炸毛的少年。
薛菱看崔季明脸都憋红了,也有些想笑:“你也别光说。捂着她的嘴做什么!”
殷胥垂眼,威胁的忘了崔季明一眼。
她连忙乖乖点头。
殷胥这种好面子的,这时候图一时嘴快,回去要倒霉的也是她。
他放下了手,崔季明连忙微笑:“对啊。他早就知道的……”
薛菱可不信自己那个对女人像木头似的愚钝儿子能早就知道,她还不嫌事儿大的凑上前道:“季将军,你怎么能怕了他。不论怎么说,你也是一朝主帅。有什么不敢说的,本宫想听,你还不敢说么!”
崔季明觉得薛菱也是个黑心眼。她当然不敢说,以后跟她同枕共眠是殷胥,自己领头上司也是殷胥——他闹起脾气来这些年愈发难哄,崔季明可是心里有数。
七八年前亲个嘴,牵个小手就能解决;七八年后全套服务带意大利吊灯都不一定能哄好。
崔季明笑的特别乖巧:“没有的事儿,他本来就早知道。”
薛菱咂嘴:“没劲儿。你让他吃死了,往后还有什么意思。”
崔季明就是笑:您别挑拨,谁吃死谁我也心里有数。
殷胥松了一口气道:“阿娘是真信了?外头说什么三郎在外头花天酒地,那都是闹。她哪有这本事。”
薛菱叹气:“唉,没劲没劲。她要是真出去花天酒地,回来我看着你们打,才能心里舒坦一点。”
殷胥:……阿娘你不能这样。
薛菱拈起酒盏往前头一放,让小辈倒酒。崔季明平时在宫里就跟个大爷似的,懒得恨不得吃饭都不会嚼,更衣都不自己脱裤子,她跪坐在殷胥旁边,哪里有意识要自己去做事的,傻不愣登把自己酒盏也往旁边推了推,言下之意要殷胥给倒酒。
殷胥这辈子顶多被她伺候着梳过几回头发,剥过几个虾子,崔季明都能把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自称是“臣亲历亲为伺候皇上多年”。只是今儿就要当个场面人了,也不能差这点细节,他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崔季明胳膊。
崔季明抬眼,跟他交换个眼神就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翻个白眼相当没看见:在你娘面前装什么装。
殷胥瞪眼:作戏都不肯作全套是不是!
崔季明噎了噎,只能提着酒壶,笑着给几个人都斟上了。
薛菱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俩人脸上错综复杂的小表情,低头就看着崔季明跟有意给殷胥斟满,就在快要溢出来的状态停住了——
她咧嘴一笑,收回酒壶来,道:“让我也敬诸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