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虞燃还是没见过庄非予的家人,从庄非予独立独行中,她得出了一个信息:庄家的反对远比她想象的要强烈,亏她之前还抱有一丝希冀。
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不是你个人可以轻易改变的。即使你个人再优秀,在社会上取得优异的成绩,洁身自好,积极进取……但你永远改变不了出身。
因为贫穷,虞燃从小省吃俭用,仅有的零用钱都用在买教科书上,她凭自己的实力考入一线大学,入学后再没有向家里讨过一分钱,她勤工俭学,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此外的时间都花在学习和赚钱上;她和寝室条件不错的女友经营网络生意,她自己动手做趣味工艺品,托关系租用夜市最偏僻的摊位卖,巅峰时期她身兼两分工作,整整三天没有睡过越三小时……
即使这样,她的成绩依旧是全年级前十,她的社交能力无人小觑,大小奖状塞满了抽屉。
诚然,她是优秀,闪耀的,她从没自暴自弃,一直充满自信,直到此时此刻—
“怎么了?”庄非予温润的声音出现在她耳畔,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他们正在一家奢侈品专柜挑选丝巾。
“没什么。”虞燃笑了,轻轻翻了翻手头的两条丝滑柔软,“我觉得这两条都很好看,难以抉择。”
“那就不选了,都买了。”他是如此风淡云轻,像是她烦恼的一切都是小事。
结完帐,走出玻璃门,虞燃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沉吟了小会后问:“需要去见你的爸爸妈妈吗?”
“你想去吗?”他低头问她。
她在这方面不善伪装,隐隐的忧愁和忐忑立刻呈现在眼眸中,嘴上却说:“我都可以啊。”
他亲了亲她的顶,声音带着一贯的纵容:“嗯,那就不去了。”
……
这不太好吧?离他们的婚礼很近了,她还没有拜见过他的父母……如果对象不是庄非予,是其他的男人,她真不敢继续如此荒唐的逃避,但对象是庄非予,好像又在合理之中。
这个男人独立特性,向来不按理出牌,却总能将所有事情稳妥地安排好,至少在决定嫁给他后,没有出现诸如“男方父母来找她谈话甩出支票,冷艳高贵地命令她离开”的情节。
外头的广场上,微冷的风拂面,几个戴鸭舌帽的男孩在滑板,上坡下坡,远远地看,那流畅的线条令人赏心悦目。
她突然扑到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我有些害怕。”
回应她的是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他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很泰然,有耐心地安抚她突如其来的情绪。
她抬眸,看见他线条优美的下颚,以及黑得可以溅出水的眼眸。阳光在他的头,眼睫和耳廓打金色的圈圈,她觉得他神圣,强大,令人心安。
心底那点恐惧,很快消逝不见。
庄非予带她去吃了饭,再送她回公寓,然后转车头,驶向庄家。
恰好,庄家父母都不在,只有苑小翘躺在客厅沙上。
她听到庄非予的脚步声,立刻将手里的书盖在脸上,装睡。
很快,听见庄非予的脚步停在自己跟前,苑小翘微微睁开眼睛,敛气屏息听着他的动静。
他已经抽走了她的书,轻轻甩到一边,恰好捕捉到她那狡黠的神色,淡笑:“周末没出去玩?”
阳光下,少女圆圆的苹果脸上泛起好看的光彩,她斜了一眼庄非予:“大哥果然是越来越不在乎我了,都忘记我下周要拆线的事情。”
对,她前段时间骑马的时候摔了一脚,脚踝上缝了几针,还没有拆线。为这事她怪过庄非予好几回了,因为换做以前,他一定会陪她去骑马,保证她的安全,自从他有了那个女人,对她的关心越来越少。
“哦。”庄非予点了点头,俯身弯腰碰了碰她的小腿,“还疼吗?”
“疼,特别疼,疼得睡不着。”他现在难得回家一趟,她自然是使足劲撒娇。
“按时吃药,洗澡的时候别沾着水,让傅阿姨给你炖黑鱼火腿汤。”
苑小翘挺直身,看着庄非予:“哥,你真的要结婚?”
“对。”
她扁了扁嘴巴,又说:“她以前是做公关经理的?”
“嗯。”庄非予欲放下她的小腿。
“爸妈才不会让我去做公关经理呢。”苑小翘突然笑了,笑得天真无暇,“他们说啊,那类女人特别不正经,好女孩才不会做那种……啊啊!疼死我了……哥,你干什么啊!”
庄非予突然松开手,她的小腿就猝不及防地磕碰到了沙边缘。
苑小翘泫然欲泣,轻轻地摸着自己的长腿,偷看庄非予的脸上,知道自己说的话惹他不高兴了,但又不愿意道歉。
庄非予脱下外套,卷起衬衣的袖子,随手捡了沙几上果盘里的李子尝了尝,姿态悠闲。
“我要上楼睡一会。”苑小翘闷声,“你抱我上去,我自己走不了。”
庄非予轻轻拍了拍手,起身抱起她,她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娇声:“哥,你不能不公平,以后还得陪我骑马,带我去玩,陪我逛商场,送我生日礼物,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一样都不能落下,否则……”她说着拧了拧他的肩膀,垂下眼眸,一脸的难受,“否则我就再不理你了。”
*
虞燃在网上代购的水晶落地灯,快递送上门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她打开门的时候,快递小哥将一个集装箱放在地上,说了声抱歉,又下楼去拿忘了的配件包。
虞燃自己将集装箱打开,检查无误后搬进客厅,再去卧室拿了身份证和皮夹。
又等了几分钟,快递小哥才将配件包带上来,让她货到付款并签单。
门关上的时候,耳畔听见厨房传来的呼呼风声,她侧身一看,因为窗没关,外头的风大,黑色的塑料窗布被吹得饱满如帆,扑哧哧的声音令人烦躁。她走过去,关上窗,拉好窗布。
转身的时候,身形一滞。
说不出是哪里不对,胸口有些闷闷的。
最近为筹备婚礼忙得天昏地暗,她真的太累了,今晚应该早点休息。
想着,为自己泡了一杯热的豆奶,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液体由食道到胃,很舒服,缓解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拿起杯子,让热的杯壁碰了碰脸,短暂的凝神后,转身低头走出厨房。
流动的空气中有点陌生的香味,她敏感地捕捉到,突起警惕,迅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