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抱着衍哥，随着秦氏上了马车，衍哥吃了饭，人便清醒了，到了二门外瞧见马车，就晓得要出门，又有娘亲，还有奶奶，兴奋坐不住，直问秦氏今儿是不是要去城南看杂耍？

明玉生怕马车行驶起来他摔倒，牢牢将他抱怀里，秦氏笑着摸了摸他头，笑道：“今儿咱们先去做客，倘或时辰早，再带衍哥去街上逛如何？今儿见了长辈，记得要喊人，别人家里，可不能像自个儿家里，什么地方都能躺下去睡……”

絮絮叨叨嘱托着，衍哥扑闪着大眼睛，等秦氏说完了，咧嘴一笑道：“衍哥要睡就奶奶怀里睡好不好？”

连云妈妈也忍不住笑起来，笑道：“哥儿眼里，什么事儿也没睡觉要紧。”

衍哥撅着小嘴儿道：“没睡好便没精神。”

说着，还把小肩膀耷拉下去，一副没精打采样子。秦氏还真有些担心他睡着了，到了安家反给安家添乱，就不停地和衍哥说话。衍哥听得有趣儿，索性爬到秦氏怀里去。

马车行驶不紧不慢，城里路面也比城外平坦，只要他乖乖地坐着，也不怕摔倒，明玉就由着他去了秦氏怀里，又打眼色让云妈妈秦氏身边坐下。

却不想，到了渐渐喧哗起来街道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明玉也险些没坐稳。幸亏一把扶住了车框，忙看秦氏，只见云妈妈趴着，秦氏抱着衍哥，整个人都落了云妈妈背上。

明玉忙过去扶起秦氏，秦氏坐稳后就忙摸了摸怀里衍哥，紧张地问：“身上可疼？”

衍哥吓得小脸雪白，盯着云妈妈，眼眶里泪花只打转，吓得口齿不清起来：“云妈妈好像很疼！”

明玉忙将目光移向云妈妈，只见云妈妈趴着动也不动，外头就传来赶车婆子询问声：“夫人、少夫人有没有事？”

秦氏忙问：“到底怎么了？如何突然就停下来？”

赶车婆子回道：“后面突然来了一辆马车，显见就要撞上咱们，奴婢才急忙靠边停下来！”

明玉一边扶着云妈妈坐起来，一边急忙吩咐：“瞧瞧这附近有没有医馆，云妈妈怕是伤着骨头了！”

那婆子闻言，一把撩起帘子，只见云妈妈紧紧咬着牙关，额头冒出一层细密汗，因疼痛而面容扭曲，秦氏亦惊魂未定，吓得她动也不敢动，明玉心里着急，音量也不觉抬高了两分：“这会子街上没事，你倒是去看看！”

那婆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忙地跳下车，差点儿撞了迎面赶来楚云飞。

楚云飞见秦氏、明玉皆没事，不由松了口气，又见衍哥眼眶包着泪，顿时紧张起来。忙问衍哥有没有事，秦氏道：“衍哥是被云妈妈模样吓着了，刚才叫婆子去看周围有没有医馆，咱们先送云妈妈去瞧瞧！”

楚云飞点头，真要转身，秦氏似是喃喃自语地问：“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热闹街道上横冲直撞？”

楚云飞步子略作停留，朝那辆马车远去方向望去，深邃眸子微微眯起。明玉瞧着，心里不由一颤。来不及细想，衍哥“哇”一声大哭起来。

不时，落英、落翘、莲蓉等人也赶了来。秦氏忙抱着衍哥哄，衍哥一边哭一边道：“衍哥再也不调皮了，云妈妈不会……”

也不晓得是痛缘故还是别，云妈妈艰难无比地摸了一把泪，哽咽道：“云妈妈没事儿，哥儿别哭。”

衍哥就一把保住云妈妈伸过来手，云妈妈忍着疼痛扯出一抹笑来。

看着衍哥红彤彤眼眶儿，莲蓉笑道：“大夫说了，云妈妈并无大碍，没有伤着骨头，静养几日就能好起来。”

秦氏和明玉皆松了口气，明玉又柔声解释给衍哥听，衍哥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衍哥是个心地纯良孩子，到底云妈妈从小带着他。”秦氏摸了摸衍哥头，朝莲蓉道：“今儿你就不跟我们去了，去雇一顶轿子，把云妈妈送回去，让阿阳、阿寻跟着，他们两个力气大，到时候也能背一背云妈妈，虽云妈妈没伤着骨头，她也毕竟不是年轻人，定要好生养着，切莫留下什么病根。”

莲蓉是秦氏身边离不开，明玉道：“让落英跟着回去吧，她如今做事也不毛躁了。”

秦氏想了想，点点头，让莲蓉去传话。不多时，楚云飞返回来，不骑马也钻进了马车。以防又出什么变故，只是他脸色不好，衍哥兴致也没了。等莲蓉回来说，云妈妈那头已打点妥当，马车才继续朝安府去。

细想这两日出门，也并不晓得是不是没看黄历缘故，竟连着两日都出事。不觉又想到楚云飞昨晚忽然改变态度，一定要离开京都，不晓得是不是和这两日意外有关。难道，有人认准了他们不成？

只是，楚云飞事没有定下来，他们马车也没有悬挂任何标志，且马车也是要出门从外头租来，根本不是他们自家。或许是自个儿想过了，只是也未免太巧了。

正想着，怀里衍哥忽然低声道：“衍哥不贪睡了，一定要像爹爹那样厉害，就算爹爹不，衍哥也能护着奶奶、娘亲、云妈妈……”

他声音低沉，又被其他声音掩盖了几许，但秦氏、楚云飞同样也听到了。同时将目光移过来，秦氏眼神慈爱地能拧出水来，楚云飞挑了挑眉，紧绷下巴放松，目光柔和。衍哥怔怔地盯着楚云飞，发誓似道：“从明儿起，衍哥早上和爹爹一起起床！”

等到了安府外面，太阳已渐渐热起来。楚云飞先下车拿了帖子请门上人通报，却未曾料到安夫人、安大人皆不家。

安大将军长子不京都，妻儿也跟着甘肃。次子两口子虽回了京都，却也跟着安大将军、安夫人进宫谢恩去了。

“……不晓得什么时辰能回来，儿子把礼品交给了府上管事。”楚云飞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沉。随即又道，“我先送你们回去。”

横竖今儿见不着安夫人、安大将军，秦氏道：“这也是没法子事儿，咱们来得不巧，改日再来吧。”

楚云飞点点头，随即吩咐赶车婆子回去。

等到了租来宅子，楚云飞门也没进，就骑马走了。秦氏见他这样匆忙，不觉蹙了蹙眉头，明玉却晓得，楚云飞是为他自个儿事着急。本来今儿去安家，是想请安大将军想法子去南京或离南京近一些地方，安家下人既说了安家上下今儿进宫谢恩，**不离十是为安大将军封侯事。虽明玉想不明白，为何安大将军封侯，楚云飞留京都可能性就大。但楚云飞也这样说……

秦氏道：“先去看看云妈妈吧。”

明玉点点头，见衍哥心情低落，打起精神道：“咱们去看云妈妈，今儿云妈妈护了你，你一定要说谢谢。”

衍哥点点头。

等到了云妈妈修养屋里，落英又另请大夫才刚又细细给云妈妈检查了一遍。云妈妈见秦氏、明玉进来，就挣扎着要起来见礼。秦氏三两步跨过去，按住她肩膀道：“好好养着，今儿若不是你，衍哥那样跌下去，只怕要破相了。”

又细问落英：“大夫如何说？”

云妈妈立即惭愧道：“是奴婢没用，一时闪了腰。早年家做粗活，又挑又背什么事儿也没，跟着夫人、少夫人虽是奴婢，却也养尊处优，反不如从前了。”

秦氏将信将疑，落英笑着点头道：“刚才那位大夫也说，并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腰闪了一下，安心躺着休息一两日，也就好了。”

秦氏这才放下心来，云妈妈见她们这么就回来，一时又惶恐不安起来：“为了奴婢，反耽搁夫人、少夫人。”

“安家今儿没人，我们才回来了。云妈妈没事，我们也松了口气。这两日行动不便，就让梅枝先过来，这事妈妈就别推辞了。”

云妈妈正要说什么，衍哥忽地正儿八经道：“衍哥也过来帮忙！”

云妈妈眼眶一热：“哪里能让哥儿过来？哥儿如今还小呢！”

秦氏和明玉皆不说话，衍哥又道：“衍哥不小了，不是一两岁小孩子了，马上就三岁了！”

云妈妈失笑：“到了腊月哥儿才三岁，眼下还是一两岁小孩子。”

衍哥撅起小嘴，别开脸道：“云妈妈少瞧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