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价5个铜币一磅的面包,现在你提价2个金币出售大横财?没问题!然而你烤面包总得先和面吧?和面是不是得用淡水?平民基本生活用水我无偿提供保障,你来买?可以啊,2个金币一桶爱买不买。”
囤积居奇大国难财是吧?有本事别喝水,否则吸多少血全给我吐出来!
“我们不公开说这是‘惩罚性增值税’,一旦涉及税务问题难免落下滥用公权力的话柄,我们在商言商,把这称之为‘随行就市’或者‘价格歧视’,纯粹的商业行为,许你涨价就不许我涨价?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如果有人买了高价水,回头把面包价格提升到4个金币一磅,从顾客身上找补损失的利润怎么办?对付这种‘聪明人’,请看下一条——”
“第二,即日起调整迷锁服务,平民继续享受免费服务,对于工商业主,如若涨价幅度过正常利润且不听警告者,取消对其住宅和经营场所的迷锁服务,安全问题概不负责,欢迎全城的小偷、强盗、买不起面包的饥民光顾那些失去迷锁保护的豪宅。”
迷锁笼罩不到的地方,阳光之下遍地是罪恶,现在轮到那些奸商尝尝底层人民的怒火!
柳博芙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方回过神来,迟疑地问他:“用公共服务卡他们的脖子,会不会有假公济私之嫌?”
罗兰忍不住笑:“扬波家族多年以来一直以私人企业承担公共服务责任,按照你所信奉的自由市场规律,淡水和迷锁这样的稀缺资源早该涨价十倍百倍了,为什么事实上这些服务价格却很低廉,以至于人们都忽略了它们的重要性?”
“这都是公共生活的基本保障啊,如果价格提得太高,人们的负担就太大了。”柳博芙大声争辩。
罗兰还以一声哂笑,这一刻他仿佛魔鬼附体,说出来的话冷到骨子里,字字诛心:“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买不起就去死啊!不想死就自己去建迷锁,自己搞海水淡化,自由竞争的大门一直敞开着,为什么没有其它私人资本进入这些领域?”
柳博芙简直哭笑不得,顿足娇嗔:“你别说气话好不好!迷锁和海水淡化工程成本之高岂是寻常人家能负担的,况且按照现有的收费价格,根本无利可图……”
“呵呵,明明手握稀缺资源却在进行无利可图乃至赔本的运营,然后你还自称是自由竞争的信奉者,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这……”面对罗兰一针见血的嘲讽,柳博芙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罗兰深深望着她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如同雷霆怒涛一般不断轰击着她的心理防线,直至摧毁那道由守旧观念构成的堤坝:
“事实上你早就再用行政力量干预市场却还茫然不知,所谓的‘商业原则’不过是你沾沾自喜的幻觉而已,是时候清醒过来了,我亲爱的柳芭,我来到白鸥港的第一天就感受到这座表面光鲜的大都市存在巨大的贫富差距,社会阶层两极分化,白鸥港十六万民众尊称你为“公平女王”,拥护你爱戴你,可不仅仅因为你是一个讲信用的商人,更重要的是人们相信你能够妥善经营这座城市,相信你可以带给人们公平与正义,相信你除了生产和贸易之外还会关注一下社会分配问题,如果你不动用行政力量,单纯靠所谓的市场手段,必然会让那些对你寄以厚望的底层民众大失所望,哪怕你依旧是一个讲信用的商人,却也不配坐在领主的位置上!”
“打开窗户看看吧,柳芭,看看面包店前排起的长龙,看看孩子们饥饿的面孔,看看母亲们悲愤的眼神,你的自由市场为这些社会底层民众做了什么?你的‘公平交易’在哪里?在这个市场里卖家可以选择不卖,买家不买就只能活活饿死,这种竞争真的公平吗?作为个体的穷人有什么资本与那些掌握生产资料的既得利益者博弈?当人们对当局感到绝望,就会转而自行组织起来谋求生存空间,为了活下去,穷人从来不怕与富人拼命,屁股下的火山即将爆,这种时候你还死守着那套陈规陋习拒绝为人民主持正义,你正在渎职,正在亲手葬送你所深爱的城邦你懂吗!”
柳博芙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眼中含着泪光,说出来的话,语带哽咽字字痛心。
“我这辈子都坚信自由贸易高于一切,坚信自由竞争是一切社会活动的公平前提,为此一直与那些信奉重商主义的守旧势力不懈斗争,历经无数风雨从未改变初衷,甚至不惜损害我自己的利益贱卖扬波家族航运保险集团的股份,可现在你看看,你看看!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在摧毁自由竞争?这岂不是又回到重商主义公权力干涉市场的老路?倘使如此,我这些年所坚持的原则还有什么意义?!”
罗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刚才被迫说了那么多冷酷的话,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想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全看柳博芙自己作何决断,而他只想给这饱受煎熬的可怜女人一些安慰和鼓励。
“理想与现实不可兼得的痛苦我能够理解,然而柳芭,非常时期就要采用非常手段,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并不仅仅是生意,更是政治,当生意与政治冲突的时候你必须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问问你自己:到底是商人还是领主,国难当头你到底要为资本说话还是为人民声!”
柳博芙仰头望天,颈项白皙修长,仿佛一只悲伤的天鹅试图阻止泪水涌出眼眶。最后,她无比艰难的哽咽道:“我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