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十月底,远东北方农业区最后一波“抢收”运动临近尾声。以谷地村公社为代表,巴尔勒火山周边的乡村虚惊一场,过后都顺利完成了玉米的收割。
时光流逝,转眼到了十一月初,罗兰乘车北上途中看到的苜蓿花海也不复一个月前的盛景,当地农人抢收玉米过后腾出身来“辣手摧花”,不出半个月就把千亩牧草全都收割完毕,在驻村德鲁伊巴芙拉的悉心指导下挖掘地窖,将牧草细细铡成一寸长的草料存入地窖。巴芙拉为地窖施加“瓦莲京娜发酵术”,确保乳酸菌充分繁殖,牧草在密封的地窖里转化成牲畜爱吃且营养丰富的青贮饲料。
“瓦莲京娜发酵术”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1环神术,但是用途之广可不仅限于加工青贮饲料。酿醋、酿酒、制糖、制酱、烘焙……凡是涉及发酵工艺的食品加工行业都是这个神术大放光彩的舞台。
往年北方乡村粮食产量不高,大部分农作物被帝国行省政府强行剥夺,剩不下几粒粮食过冬,人都吃不饱,更不可能有余粮用来熬糖、酿酒。1620年10月革命后寇拉斯政府掌握了远东政权,颁布了惠及国内350万农民的减税政策,再加上今年风调雨顺,各地普遍喜获丰收,乡下人难得有余粮过冬,对比往年冬天全家老小饥寒交迫的痛苦经历,深切感受到新政府为乡下人带来了新生活。特别是谷地村这样的农业改革试点,公社家家户户存粮多到吃不完,以至于部分谷物因为不耐仓储而发芽,如果不赶紧处理掉,就有发霉变质的威险。按照乡村传统,如果某家有吃不完的粮食,大抵会把那些发芽的谷物拿来酿制酒、醋、酱油,或者熬制粗糖这样的“奢侈品”。
为了方便各家各户对过剩的粮食——主要是玉米——进行深加工,各地公社大多由管委会公积金中拨出一笔款子,开办酿造酒醋的作坊、酱园以及乡村糖厂。以谷地村公社为例,最初设立这些小作坊只是为本地社员提供方便,各家各户自行提供原料,加工出来的糖、酒、醋、酱八成归自家,其余两成算是加工费用,由公社管委会转送国营杂货店(供销社)寄卖,收入用于支付作坊酿造工人的薪水。
乡村作坊、磨坊和水车、风车这一类付费或者免费使用的公共设备统一由管委会管理,具体经营由公社中较为精通财务管理工作的干部负责,通常是具有财会背景的驻村牧师和当地乡绅出身的村长(主任)。
但是在实际经营过程中,乡村作坊的管理者很快就遇到一个难题:各家各户自己拿粮食酿造酒、醋、酱油和糖,杂货店里的同类商品根本卖不出去,库存越积越多成为一大负担。
以谷地村来说,马利克看到商店货架上堆积的酿制品很是犯愁,试图用这些卖不出去的存货顶替支付酿造厂工人的工资,结果当然遭到拒绝——这就好比饭馆用剩下的食材充当厨师的工资,人家当然不愿意接受!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谷地村公社召开村委会讨论,尼古拉和巴芙拉都缺乏经商才干,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倒是彼得脑筋灵活,建议进城推销这些过剩的副食品。
马利克觉得此计可行,第二天一大早就陪同彼得搭乘早班列车前往大兔子窝镇搞推销。马利克经商多年,在镇上颇有人脉,再加上头脑机灵能说会道的彼得协助,这一圈推销下来大有斩获。
相比卖掉公社作坊的存货,马利克和彼得此行最大的收获是结识了新晋镇长、远东著名诗人、实业家、出版人兼经营酒馆的同行罗格先生,以及他的助手——绰号“飞毛腿”的报社记者帕克。
帕克居中牵线搭桥,建议马利克和彼得跟他的老板见上一面,谈谈利用报纸刊登广告推销他们那些物美价廉的糖、酒、酱、醋。
这次会晤双方都很满意,谷地村花了20个金塔勒在罗格先生创办的《巴尔勒周刊》上登出广告,推销谷地村公社出品的糖酒酱醋。
《巴尔勒周刊》是一份典型的地区性杂质,依托北方铁路的便利交通建立发行渠道,从大兔子窝镇到胡杨村、无风乡再到谷地村这条铁路沿线上的重点村镇,以及铁路两侧散落的小镇和乡村,都在《巴尔勒周刊》的发行网络之内,内容主打乡土风情,撰文介绍乡村客栈和土特产,以游记的体裁打一打软广告,与当地人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这份很接地气的周刊大受欢迎,每期发行量已经突破两千份,在当地的影响力仅次于《祖国日报》和《远东晚报》。
彼得在详细询问过《巴尔勒周刊》的发行情况过后,为罗格先生出了一个主意,建议他向镇上的铁路管理部门无偿提供刊物,确保每节客车至少有10份最新出版的《巴尔勒周刊》。旅行者大多会购买一些途经乡镇的土特产,针对这个群体打广告效果更好。
罗格当即接受了彼得的建议,还夸赞小伙子很有商业头脑,若非已经献身于教会,做生意一定很有前途。
时间证明彼得的建议卓有成效,《巴尔勒周刊》刊登的广告使谷地村公社的酿造坊彻底摆脱了产品积压的窘境,库存的糖酒酱醋不到年底就销售一空,计算下来利润颇丰。
马利克见钱眼开,在管委会上提议扩大经营,在巴尔勒地区打响“谷地村酿造坊”的招牌。这一提案获得通过,不过尼古拉还是谨慎的强调,要在确保公社存粮充足的前提下增加产能,绝不能为了赚钱而丧心病狂,干出把公社口粮拿来酿酒之类的蠢事。事实上,这个警告来得很及时——马利克先生沉迷于追逐利润,头脑已经过热,很有必要由尼古拉这样的“保守派”适时泼上一桶凉水,帮他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