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山农场？”柳德米拉打断俘虏的话。

“望月山，赫德男爵的棉花种植园。”沙匪低声下气地回答。

柳德米拉扭头望向冬妮娅：“望月山那边不都是干燥的沙土吗？那种贫瘠的土地也能种棉花？”

冬妮娅忍笑点头：“就是要在沙土里才能种出好棉花。”

维列斯江的支流穿过戈壁滩，流域呈弧线，如同一弯新月，被称为新月河。河谷沿岸的冲击平原日照充分且灌溉方便，古时候曾是远东最大的棉花种植区，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后来因为频繁遭到来自沙漠的匪徒袭击，新月河谷一带的多数乡镇渐渐荒废没落，除了临近河畔的甜水镇和望月山脚下赫德男爵的私人种植园，其它地方大多沦为沙匪横行的法外之地，当地居民终日担惊受怕，很难安心耕作。

菲利普大主教统治远东时期曾试图恢复新月河谷地区的秩序，多次派遣克劳茨的骑士团在戈壁边疆区剿匪，但是这种偶一为之的剿匪行动只能治标无法治本，真正手眼通天的强大匪帮，比如南疆“四大寇”，早在帝国出兵之初就得到风声，远远的遁入大漠，待到帝国军结束剿匪行动撤离边疆区之后再杀回来劫掠，当地居民空欢喜一场，生存环境毫无起色。

如此反复多次，菲利普也意识到这个办法行不通，若想确保边疆安宁，只能派遣一支常备军长期驻守新月河谷。克劳茨的骑士团必须镇守首府，且不怎么听他使唤，菲利普很自然地把主意打到鲁道夫的民兵武装上。若非远东发生巨变，菲利普已经计划好了，寇拉斯军团自北方出征归来就调遣军团屯守戈壁边疆区，驱逐入境劫掠的沙匪，使新月河谷地的棉花产区重现兴旺。

罗兰从内阁首相、前赎罪堡市长劳埃德那里了解到菲利普的南疆战略。平心而论，菲利普这个人或许私德有亏，但是也不能因人废言，应该承认此人颇有治国才干，政治手腕也非同一般，当初若非克劳茨半路杀出来捣乱，远东的局势绝不会是眼下的样子。

菲利普致力于恢复南疆秩序，重建棉花种植基地，这也体现出他的独到眼光，罗兰对此持肯定态度，并且乐于替大主教阁下完成未竟的心愿。只不过菲利普经营南疆的目的是为帝国远东行省开辟一个新的财源，并不会触动当地大庄园主的利益，而罗兰看得更长远，计划在南疆推行土地改革，对当地的传统耕作模式进行彻底改造。这样大刀阔斧的推行土地改革，必然要对附着在土地上的旧有生产关系动大手术，激起以赫德男爵为首的南疆既得利益集团强烈抵触也在情理之中。

罗兰还曾对冬妮娅说过，等远东北方的农业改革走上正轨，粮食生产有了保障，下一步农业的产业政策将重点放在经济作物上，主打产品就是棉花。棉花与粮食，关系到每一个人的“衣”与“食”，消费潜力巨大，而且有广阔的出口市场，罗兰计划花一到两年时间在南疆推行土地改革，在新月河谷地区复垦棉田，建立大型国有棉花种植园，为远东的纺织工业提供物美价廉的原材料，在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时要打造出一条囊括棉花生产、纺纱、织布、染色、制衣等诸多环节的产业链，使棉纺织品成为继粮食之后的另一项强势出口产品。

冬妮娅这次来到滨海边疆区，除了协助柳德米拉完成人口普查，还有一项重要使命就是考察当地的棉花产业被破坏到了什么程度，要从哪些方面着手才能恢复从前千里棉田连绵不绝宛如雪海的盛况。

身为一名高阶巡林客，柳德米拉对农作物还是比较了解的，但她毕竟不是专业从事农学研究的德鲁伊，在高原上出生，在城市里长大，从来没见过棉田，也不知道种植棉花需要怎样的水热条件。

听沙玫瑰简单讲述了一下南疆的棉花种植业，柳德米拉才醒悟自己闹出了笑话，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对棉花什么的完全是外行，听你们两个德鲁伊交谈，十句话有五句话搞不懂是什么意思，算了，你们师姐妹接着聊棉花，我去帮忙发调查表。”

考察新月河谷的棉花种植业是冬妮娅此行肩负的重要使命，柳德米拉的分工则是人口普查和宣传教育。甜水镇有沙玫瑰主持大局，镇民大多受她影响对寇拉斯政府心存好感，这为柳德米拉的团队开展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当天晚饭过后，镇公所敲响钟声，家家户户搬着座椅板凳聚集到晒谷场上参加镇民大会。

沙玫瑰站在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讲坛上，抄起一支恒定了“扩音术”的铁皮喇叭，向镇民讲述今天下午发生的那场有惊无险的袭击事件，并且郑重感谢来自寇拉斯堡的人口普查团队及时出手赶走沙匪，保护了镇上的粮仓。

当地居民大多还对下午沙匪劫掠的情景感到后怕，由衷感激柳德米拉她们及时施以援手。虽然不太明白“人口普查团队”为何那么厉害，拥有魔导飞艇和为之护航的巨鹰，不过想想看，人家都是首都来的，当初还参加过推翻帝国统治的革命战争，来自大城市，见过大场面，对付边疆地区的土匪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沙玫瑰介绍过柳德米拉和冬妮娅，接着就把讲坛让给她们，由两位来自首都的内阁官员讲解国家当前推行的政策和法令，对南疆的发展规划，以及人口普查工作的重要意义……

这种下乡普法宣传兼精神动员工作，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从当初主持国土考察工作时就在做，一年下来从口才到心理素质都经受了充分的锻炼，当众演说不再脸红忸怩，还会根据听众的现场反应调整演说风格，偶尔说个富有乡土气息的笑话活跃气氛，用生动的事例诠释抽象的政策法规，从头到尾没有一分一秒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