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五章 开店

和胡妖儿一起在街上逛着，永夜城的繁华和此地居民的生活水平让方胜暗暗啧舌。

小丫头看得目不暇接，不时大呼小叫，让方胜苦笑不已。之前一直在王宫里憋着，对胡妖儿这样的小丫头来说简直是种非人的折磨。

这种念头一起，方胜在外开店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说不定，胡妖儿因此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这些年方胜的实力一点点增强，再加上有了散修联盟这么个大靠山，他就不怎么催促胡妖儿修行了，小丫头想怎样就怎样。

当初战狮突破时倒是小小地刺激了胡妖儿一下，不过这丫头也就坚持用功了几天，慢慢地又恢复了常态。

如今方胜找到玉漱的大部分希望都在胡妖儿身上，方胜就想好好补偿她，只可惜，自己一直都太忙。

给胡妖儿买不少小玩意，俩人又一头钻进了一家酒楼，点了两个特色菜，一壶果酒，兄妹俩舒心地吃喝起来。

此地的果酒香甜滑腻，只有一点点辣味，方胜喝了两口就直皱眉，之后就再不碰那酒壶了，不过也没去点别的酒。

胡妖儿这丫头却是一小杯接着一小杯，小脸蛋一会就红了。她偷眼看向方胜，只见他哥哥虽然有一口没一口地夹着菜，可是两眼没有焦点，很显然是在想事情。要是方胜清醒的话，这时候就该拦胡妖儿了，可惜的是他现在不清醒。

小丫头脑袋有些发热，自己也知道不该喝了，但是看到那装酒的青花瓷瓶就忍不住咽唾沫，还伸出小舌头舔舔嘴唇，感觉一下残留的甜味。

喝，还是不喝？

反正哥哥又没管我，就再喝一点点吧，就一点点……

方胜在那闷着头想了足有一柱香功夫，等他回过神时，就看到了胡妖儿这丫头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而她的脑袋边上倒着仨酒瓶。

方胜一愣，然后就像被老鼠咬了脚趾头一样一下跳了起来，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话声音不小，只听那边的胡妖儿也没动，用鼻子哼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方胜的话。

方胜见胡妖儿没事，这才稍稍放了心，然后走到一旁拽住了店小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只点了壶酒吗？”

那小二二十多岁，看起来甚是实诚，闻言苦笑道：“客官，全是这小姑娘偷偷跑过来点的。我起初不放心，说要去问问你，但是这小姑娘死活不让。”

方胜心头有气，问道：“你们这酒不伤身吧？”

“不伤不伤。这果酒酒性温和，喝再多也不会醉。”

方胜指了指胡妖儿，没好气地道：“那她是怎么回事。”

“兴许……兴许是困了？”那小二尴尬道。

方胜没想到这小二有此一说，看样子相貌实诚人却未必真老实，不由笑道：“算了，快于我结账。”

片刻后方胜抱着胡妖儿走出了酒楼，看胡妖儿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哼哼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嘀咕道：“死丫头，一没留神就醉成这样，那酒有那么好喝吗？” 方胜吞了口口水，强压下回去仔细品品那果酒的念头，再次在街上转悠起来。

一天下来，他倒相中了几个开店的地点，至于价钱的问题，自然还是公主那边出面比较好。胡妖儿趴在方胜肩头睡了也有一会了，方胜一直没叫她，这会小丫头自个儿悠悠醒了过来。

胡妖儿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问道：“哥哥，咱们这是在哪呀？”

闻着胡妖儿身上的淡淡酒气，方胜大乐，笑道：“还能在哪，当然是在永夜城街上了。你喝了那么多酒，头疼不疼？”

“呀！”胡妖儿忽然精神一震，眼睛骨碌碌一转，眼看又要装醉。

方胜笑道：“你就装睡吧，一会我可挠你痒痒。”

“嘻嘻，人家要自己走。”胡妖儿胳膊一撑，把小脑袋和方胜的肩膀拉开一段距离才道。

“你走得稳吗？”

“当然了，快点呀。”

“算了，我不挠你痒痒就是了，还是让我抱着你吧。”

“真的？”

“嗯。”

下午的时候两人又去了趟客栈，伏虎头陀也跟着方胜到了永夜城，由于是进宫规矩太多，伏虎头陀就留在了客栈里。

从伏虎头陀那出来已经是傍晚了，胡妖儿吃了不少零食，连晚饭都吃不动了，看了看天色，方胜便匆匆往王宫的方向赶去。

王宫毕竟不是自己家，进出都挺麻烦的，若是天黑透了再回去，只怕得费老长时间。

三天后，方胜正在华无尘那炼制宝器，忽然有人跑了来，说女王要召见方胜。

乍一听女王俩字方胜先是一愣，女王是谁？

然后方胜马上反应过来，女王就是公主！公主早已登基，可叹自己还一直按以前的习惯称呼她为公主，可得赶紧改改，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宫廷之内，对这称呼上的细微差别似乎特别在意。

方胜虽是来为王室效力的，但是他的身份毕竟是个修士，不必完全遵守他们永夜族的规矩，传令之人说女王召见，方胜只干脆地回答了一声“好”，然后便跟着那人去见今日的女王，昔日的公主。

一路穿廊过径，方胜都有些不耐烦了，要是让飞，只怕用不了十息就能找到人，现在倒好，都在路上转了快半柱香功夫了，就这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一定不能在王宫呆着！”方胜暗下决心。

终于，方胜看到了一片建筑群，青砖红瓦，画栋飞檐，在王宫的高大宫殿之间倒显然有些出尘之气。

那片建筑被围在一道白墙之内，传令官很快带着方胜到了最外围的门口，自有一个守门人迎了上来，传令官马上道：“散修联盟方胜带到。”

那守门人仔细地打量方胜，话却是对传令官说的，道：“你下去吧。”

方胜心说，一个看门的都这么能摆谱，这王宫的水还真够深的。

等那传令官退下去，守门人问道：“你就是方胜？”

方胜很想说不是，气气那守门人，但是他实在懒得浪费时间，便道：“是。”

“这个是谁？”

“我妹子。”

“女王只召见你，亲杂人等不得陪同入内。”

方胜有点生气了，解释道：“这是我妹子，一个小孩，应该不会惹什么事。”

“小孩也不行。”

“那我不见了！”方胜调头就走。

“大胆！”

方胜根本不理那守门人，只闷着头走他自己的。

“嗖、嗖、嗖……”

那边门前的护卫全都飞了过来，将方胜团团围住。

方胜只得停了下来，不过却不说话，向胡妖儿笑了笑，道：“看样子咱们的那个决定还真是对了。”

小丫头这时候也有些生气，嗔道：“他们太不讲理了。”

方胜略感尴尬，其实倒不能说是那些人不讲理，只是他们的态度让方胜太反感。方胜行事有自己的准则，那守门人若是好好和他说话，他未必不会想个办法合作一下，但是那守门人摆明了吃定方胜，方胜就绝不会让对方如了意。另外，他并未把自己当成永夜族的一份子，这里的确是王宫，但是这里住的女王不是他的女王！他和龙永夜是朋友关系，龙永夜就算想让无缘无故鞠个躬都不可能！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藐视我王宫威严！”一开始不让胡妖儿进的那个守卫最后走了上来，怒喝道。

此人三十多岁，很会拿腔作派，其实也只是异化期的境界，方胜两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不，应该说可以捏死围着他的那一群人，但是，这些人明显有所恃，认为方胜不敢动手。而方胜也的确不敢小瞧王宫隐藏在暗处的力量，能不动手自然是不动手的好。

“说实话，我就是藐视你。但是，你自己能代表王宫威严吗？如果你说能，我不介意向女王求证一下，并跟她好好说说你刚才的态度。”

“反了你了！把他给我拿下！”那人怒道。

方胜一笑，手往灵兽袋上一摸，光华一闪，三头蛇倏地出现，那堪称巨大的身影直接把那人给吓傻了。

三头蛇鲜红的舌头伸缩了两下，巨大的眼珠子冷冷地从那些人脸上扫过，终于，有人发了声喊，忍不住向远处逃去。

恐惧是会传染的，一个动，剩下的人就也开始逃跑。

那个守卫头目身子刚动，方胜道：“你别走。”

那守卫头目当即一动也不敢动了，额上、背上全是汗。

“麻烦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我要带着我妹子进去，记住了，我要听女王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也不要妄想找人来抓我，我是散修联盟的人，你们就算要将我处死我也一定能见上女王一面，只要给我这个机会，你的官运就到头了，兴许脑袋也不保不住。好了，你去吧。”

那守卫头目向前跑了两步，腿一软着点摔地上，狼狈地站稳，才又向前奔去。

到了那边的院门口，守卫头目觉得已经足够远了，便扭过头来怨毒地瞪向了方胜，方胜嘴角一扬，还了他一个迷人的微笑，看得那守卫头目不寒而栗。

方胜就是这样一个人，对此他感到很可惜，因为他只是这样一个人，而不是一群人，如果这个世界像他这样的人多一些，这个世界一定会美好很多。

此时的三头蛇初到永夜族王宫，真是看什么都新鲜，大感跟着方胜出来没错。

但是方胜是让它出来吓唬人的，而不是看风景的，没过多大会便不顾三头蛇的反对将它收进了灵兽袋中。事实上，对于三头蛇来说，能偶尔出来透透气，看看外面的世界它就很满意了。

大约一盏茶功夫之后，那个守卫头目又走了回来，一脸的不忿，冷冷地道：“随我进去吧。”

方胜装没听见，继续抱着胡妖儿看风景。

“你聋了吗，快随我进去！”

方胜倏地转身瞪了过去，眼中杀气腾腾，直把那人吓得“噔噔噔”向后退了数步。方胜这才笑了笑，大步从那人身边走过。

那守卫头目简直被气炸了肺，但是他还得老老实实连忙追上去，方胜若是在王宫里乱闯，至少有一半责任得落到他头上。

很快两人就到了那白墙之内，那守卫头目紧走两步到了方胜前面，在这里，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然而他不敢方胜敢，这时候方胜正好很想教训教训这个家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狗仗人势？”方胜问道。

“你！”那守卫头目声音一高，但马上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立刻没了下文。

方胜依然不依不饶，语调平静，就像是在讨论什么学术性的问题，道：“其实你刚才的种种表现就是狗仗人势。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你不用回答，还是你。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依然是你。说实话，我很想不明白，这整个王宫你算老几，但是你给我的感觉怎么就是整个王宫数你最大呢？你认真想过没有，你的职责是什么，守卫、通传、管教手下，是这些，还是对着每一个像我这样的人耀武扬威，对着每一个身居高位者摇尾乞怜？”

那守卫头目简直要气疯了，方胜这些话直指他的羞耻心，若知道方胜这么难惹，他当初一定不会招惹方胜。

但是方胜依然没停，只听他继续道：“你借着一点点权力作威作福，有没有想过，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这个王宫，这个永夜族，这个世界还让不让人活了！”说到这里，方胜终于有些生气了。

“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离开这扇大门，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做别的事？难道你就不怕这种事早晚有一天会落到你头上？说实话，你在我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如果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在瞬息之间将你杀了再把尸体装进储物袋里，我对天发誓，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我的动作。你不用怕，一头狮子是不会和一只蚂蚁计较的，我不会动。”

“我只是觉得，你们永夜族本就弱于修真界，如果能全族一心，在女王的带领下全力发展，未必不会在将来追上修真界，但是，有了你这样的人存在，将会大大地拖了整个永夜族的后腿！别人都在推动永夜族的前进，但是你们这样的人却在把它往后拉！你们把一件简单的事复杂化，不放过任何机会去利用自己手里的那一丁点别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权力，又花了很大精力在谄媚上司上，如果有朝一日，永夜族因为你们这些拖后腿的而被修真界吞并，你们就是整个永夜族的罪人！连你九泉之下的先祖都会羞于与你相聚！”

“这位官爷，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那个守卫头目再没说一个字，当他听到方胜喊“官爷”，他的身体甚至颤了一颤。

事实上，他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的，别人怎样他也怎样，当少年时的血性渐渐消失，他就很少再思考这些事情的对错了。慢慢地，他就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其实是正确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得心安理得。

然而，当方胜的话像刀一样狠狠地刺在他心头，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所生活一直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小世界，他早已被眼前的人、事、物蒙蔽了双眼，他看不到更远更深的东西。

在方胜眼里，他的人，他的生活就是个笑话！

方胜却还要喊他“官爷”，这相当于把那把插进他心口的刀又横着转了一圈。

“别说了！”这个守卫头目终于吼了出来。

方胜真的不说了，笑着看向胡妖儿，小丫头朝方胜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左顾右盼，也是一声不吭。

没过多大会，那守卫头目将方胜交给了另一个领路人，转身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方胜跟着新的领路人一边向前走一边暗叹这王宫里的规矩可真多，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便在这时，方胜忽然想到，公主登基之后是不是变了？

若在以前，知道他就在王宫，公主应该会去亲自见她吧。又或者，公主对自己一逃就是四年动了气？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两人之间的友谊未免太不可靠了，毕竟，他是真把公主当朋友了，他觉得公主可以理解他。

“罪过罪过，在没见着人之前还是不要瞎猜了。”方胜小声嘀咕道。

接着总共又换了三个领路人，方胜终于见到了要见他的人，但是不是公主。

看着站在花园凉亭下的那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方胜皱起了眉，却并未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那个男子。

在他打量那男子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而且看得要比他仔细得多。

虽说那男子气度不凡，卖相也不错，但是被对方盯久了方胜仍然有些烦，他其实只看了对方两眼就没兴趣再看下去了，但是却没想到以自己的相貌竟会引起对方这么大的兴趣。

“你就是方胜？”那男子终于开了口，语速中等，声音还挺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