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鹏起了个大早,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去了冷冰与刘颖入住的酒店,却已经是人去屋空,他分别打了冷冰和刘颖的手机,听筒里传来的都是“不在服务区”的回答。〈
一上午王鹏都是心神不定,定不下心来工作,无奈之下让常剑推了两个会议。
直到下午下班,王鹏都没能联系上冷冰与刘颖,他心有不甘地将电话直接打到雷迪森,结果被告知,二人已于三天前一起辞职了。
王鹏晚饭都没吃就回到招待所,并将余晓丰叫来。
他想来想去,这件事情余晓丰既然已经知道,就不如请余晓丰帮自己去找找冷冰与刘颖的下落。
王鹏刚把想法一说,余晓丰就对王鹏说:“市长如果相信我,这件事就不要再过问了,只当作昨天你没有见过冷冰与刘颖,也没有见过我,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
王鹏审视着余晓丰沉默了两三秒后突然问:“你知道她俩现在的下落?”
余晓丰笑笑说:“市长,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一直都很敬重你,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相信我,一定会妥善处理。”
王鹏低下头,两手交握在膝盖上,心里一阵难过。
“我们常说,人不可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偏偏我就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啊!”王鹏低声叹着,余晓丰第一次听到王鹏在自己面前流露心声,落寞的声音里夹杂着后悔。
王鹏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门厅的柜子边,打开门取出一瓶红酒,又取了两个杯子,走到余晓丰面前把杯子递给余晓丰,随即又拿起起子,开着瓶塞说:“陪我好好喝几杯。”
余晓丰点了点头。
余晓丰虽然没有跟王鹏去藏区工作过,但是他从各种迹象上判断王鹏与纪芳菲之间是有事的,而王鹏之所以会与冷冰有了那样的关系,他相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冷冰酷似纪芳菲,以王鹏的性格和现在的身份,遇到目前这样的事,的确需要一个排遣的途径,喝酒似乎是最好的方式。
王鹏倒完酒,端着杯子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明暗不定的灯光,问背后的余晓丰:“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去曲柳工作?”
余晓丰想了想说:“听说是为了石泉村的污染?”
王鹏背对着余晓丰微点了下头,“不错。直到第二次离开曲柳以前,我都觉得自己对人生的目标是坚定正确的,对家人、朋友、爱人都是负责的。但是,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许多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生了错位,使我渐渐也成了茫茫沙漠中的一粒沙子,可以被各种风暴卷落到不同的地方……”
他的姿势一直保持着不变,他慢条斯理,低沉的语气,像是在对身后的余晓丰讲述,又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余晓丰看到王鹏边说,边喝着酒,宽阔的肩膀与他第一次见到王鹏时一样,仍然给人一种千斤压不垮的感觉。
但是,余晓丰此刻却从王鹏的背影中看到一种悲切,一种王鹏自己也不愿意面对的悲切。
“有的时候,随波逐流或是适当妥协,也是为了更好的前进。”余晓丰很无力地说。
王鹏没有说话,灯光打在窗玻璃上,余晓丰看到玻璃中的王鹏,嘴角裹着一抹苦笑。
昨晚在四季缘的包间内,王鹏曾下了决心,如果冷冰答应把孩子生下来,即使他最终为此丢了乌纱也在所不惜。
那一刻,他最多想到的是纪芳菲,想到的是他和纪芳菲那两个没能来到世上的孩子,他相信冷冰和孩子是上天给他的礼物,也是上天给他的精神惩罚。
经过一夜的冷静和一天的煎熬之后,王鹏面对余晓丰,听余晓丰冷静地让他当作什么事也没有生过,他才意识到,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已不仅仅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很多与自己有丝丝缕缕联系的人,抛却那些为官的大道理,他先应该想到的是那些一直信任他、支持他的人,他们面对冷冰所引起的变数,会得到哪些过去不曾预料的结果?
此刻,看着窗外的灯光,听着余晓丰有些不确信的劝慰,王鹏想的最多的却是莫扶桑,他猜测着,莫扶桑如果知道冷冰的事,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喝完杯中最后一滴酒,王鹏转过身看着余晓丰,坚定地说:“错误已经酿成,身败名裂事小,守住底线事大。晓丰,我相信你了解,我决不会接受任何交易,如果这样的情况生,我情愿主动向组织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组织处分。”
“您放心,这样的情况不会生。”余晓丰很肯定地说。
余晓丰离开以后,王鹏一个人在窗前坐了很久,把踏入官场后走的每一步都回想了一遍,也让第一回清楚地现,他仕途中每一次大的危机都来自于女人。
他最后关了灯,进卫生间草草洗了一个澡,然后躺在床上拿起电话,打给莫扶桑。
“儿子睡了吗?”他问。
“早睡了。你忙完了?”
“嗯。你在干吗?”
“看书。”
一阵沉默隔着电波弥漫,王鹏突然现他的内心并不坦然,甚至充满了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