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桓容 来自远方 1994 字 2021-05-02

桓容走出内室,赤脚踩着木屐,咔哒咔哒穿过回廊。站在廊檐下,凝望院中古木奇石,深吸一口气,任风拂过鬓角乌发,不由染上一抹笑意。

健仆守在外侧,阿谷和小童随在身后。

几名婢女立在院中,见桓容行过,不由得驻足私语,双眼发亮,脸颊泛红。

李夫人自回廊外经过,见到这一幕,不禁笑道:“建康人都言谢家郎君芝兰玉树,王家郎君丰标不凡,岂见过我家小郎霞姿月韵,衣香风-流。”

“小郎君在会稽郡求学,兼未及冠,不为世人常见。”一名婢仆道。

桓容是南康公主的宝贝疙瘩,假设美名和才名传出,出门就被围堵,公主怕是更不乐意。

“倒也有理。”

距廊下渐远,婢仆又道:“夫人,公主殿下遣人来言,有谢氏郎君登门,殷夫人那里请您暂且招待。”

“恩。”李夫人点点头。即便早过花信之年,依旧皓齿明眸,乌发堆云。行走间裙摆轻舒,道不出的婀娜妩媚。

“夫人,这是否不太妥当?”婢仆低声道,“毕竟是郡守夫人。”

“无碍。”

李夫人亲兄曾为成汉国主,早年和晋室一般尽享宫廷尊荣。如今国破,身入桓府,数载荣宠不衰,更得主母爱怜,世人绝不敢小看。

“小公子受了伤,养过这些时日依旧未能痊愈。殷氏名为赔罪,背地却往姑孰送礼,求得夫主书信,殿下岂能咽下这口气。”

“您的意思是,殿下是刻意与他们难看?”

“自然。”李夫人展颜,瞬间如百花盛放,“你且看着,这事绝不会轻易罢休。待送走殷夫人,取我那套犀角杯与小公子送去。也只有如此郎君才配用这般器物。”

“诺。”

同样是妾,李夫人的地位超然,甚至在出身宗室的陪滕之上。

桓容接收原身记忆,又有后世知识,当面见到真人,不得不承认,美人如斯,堪谓倾国倾城。难怪引得南康公主怜爱,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桓大司马有“入幕之宾”,南康公主玩“我见犹怜”,按照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真是两口子,绝配中的绝配。

“郎君,起风了。”

桓容久立廊檐下,婢仆和小童皆不放心。见到风起,忧色更甚。

不想让人为难,桓容转过身,打算返回内室。

刚行数步,遇数名婢仆迎面走来,口称南康公主闻听桓容可下榻,请他前去客室,见一见谢氏郎君。

“谢氏郎君?”

桓容立时来了兴趣。

“是哪位?”

“回郎君,是前豫州刺使之子,现于郎主幕府任职的谢掾谢幼度。”

桓容微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细想之后方才恍然,依时人的称呼习惯,掾是官职,幼度是字,来人应该是谢奕的的儿子,继谢安之后,谢家最出色的英才谢玄。

彼时,殷夫人及殷氏女郎被晾在西客室,许久不见南康公主露面。将要忍不住时,方见李夫人缓缓行来,面上带笑,口称公主另有要事,不便来见。

“夫人久待。”

殷夫人秉持气度,深知自家是上门赔罪,不想女儿和孙女去做尼姑,这口气必须忍下。

几名殷氏小娘子表情各异。

自家固然有错,但南康公主此举实在辱人!

郡守夫人亲自登门,竟遣一妾来见。即便曾为公主,被尊称夫人,仍旧是妾!受此羞辱,却要被迫吞下苦水,压下眼中酸涩。

经此一事,殷氏的小娘子们终于明白,“权势”二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自家虽为士族,到底不是顶尖。

所谓“权臣之门”,“兵家子”不入高门之眼,却是手握实权,更有跋扈的底气,嚣张的本钱。

思及日前所为,小娘子们红唇紧抿,均是后悔不迭。

相隔半条回廊,南康公主面带笑容,安坐在东客室中。

室内设玉架纱面屏风,几名婢仆侍立两侧。

香炉隐隐飞烟,屏风上的祥云婉转流动,瑞兽仿佛活过来一般。

一名着玄色深衣,头戴葛巾,年约二十许的青年立在屏风前,端正行晚辈礼。

青年身姿潇洒,面容俊美。眉飞入鬓,犹如墨染;朗目有神,仿如灿星。言行举止酝藉风流,恰如玉树临风。

“家君同使君亲厚,玄得使君擢用,素日多有教导,感怀在心。今特前来拜会,行晚辈之仪。”

桓容行到门外,声音恰好入耳。

隔着门扉,仅能见到青年挺拔背影。走进室内,同青年正面见礼,桓容猛然间明白,为何世人均称“谢家郎君举世无双”。

这样的身材长相,又是才高八斗,更能统兵千万,到底是生来打击人还是打击人?由此及彼,想到谢玄的几个堂兄弟,以及那位神人谢安,桓容顿感头大如斗。

东晋是门阀士族发展的顶峰,“王与司马共天下”绝不只停留在表面。

陈郡谢氏,琅琊王氏,太原王氏,此时无不人才济济,堪称高富帅集中营,单拎一个出来都是秒杀级别。

王、谢拧成一股绳,联合拥立皇室的士族外戚,专为和桓大司马掰腕子打擂台。即便如此,表面上仍落于下风。

想到这里,桓容不得不心生敬畏。

桓大司马当真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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