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楼月卿有孕,宁国夫人高兴不已,对她的饮食起居更加无微不至,也因此,府中的人也大多都知道了楼月卿怀孕的事,不过因为楼月卿的意思,宁国夫人下令先不许张扬,所以一时之间并未传出去。
楼月卿已经两日没有理会过莫离了,莫离也知道楼月卿暂时不想见到她,所以莫离尽可能不出现在楼月卿面前,楼月卿的饮食起居都都是莫言负责,楼月卿只管安心养胎,什么也不用去想,有兴致时逗逗府中几个孩子,不然就是窝在房里休息,看着十分安逸。
宁国夫人带着几个孩子来揽月阁玩了一个上午,在这里用完午膳才带着几个孩子离开,离开之后,热闹了一上午的揽月阁顿时清静下来,楼月卿笑颜敛去,只身上楼,坐在阁楼上,看着外面怔然发呆。
在宁国夫人面前,她表现的很是欢喜开心,可是这也只是为了不让宁国夫人担心,事实上,她的心情很沉重。
自从知道怀孕之后,她虽然很开心很满足,可心底是很不安的,毕竟她自己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刻意逃避,不去深想,更不敢期望以后,只一味地沉浸在欢喜之中,可自从那日那件事情之后,她的心里便十分沉重,人前装作若无其事,人后,她却满目愁容,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她在宁国公府住的这两日,容郅没有来过,她虽然看似不在意也不过问,可是实际上,哪能真的不在意?
她不怪他,也能清楚的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他视她为比命还要重要的人,不愿意让她有任何危险,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虽然残忍,可是都是因为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宁愿断子绝孙也不愿意让她冒着危险生孩子,他这般在意她爱着她,她心里很感动,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顺从他的打算,没有办法扼杀自己的孩子,她的心境,他或许不会明白的。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意料之外,她曾经为了想要一个孩子费了那么多心思,如今已然不再强求,这个孩子却在这个时候来了,她这样的身子状况都能怀上的孩子,可想而知这个孩子有命有多顽强,这是她的骨血,是她和他的孩子,她如何狠得下心舍弃?如果她为了自己的命舍弃这个孩子,她和景媃又有什么区别?
不,她不要成为第二个景媃,她绝对不会把自己变成她心里最恨的那种人!
可是,她该怎么办……
莫言站在后面,见她坐在那里那么久都不动,不由上前轻声开口:“主子,虽然这些天不如先前寒冷,可毕竟是冬天,终是有些阴寒,您怀着孩子不宜冻着,回屋内休息吧!”
楼月卿恍然回神,抬头见莫言一脸关心,便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让莫言扶着她起身走回屋内,走向不远处的美人榻坐下。
莫离立刻转身回去把刚才楼月卿旁边的火盆端过来。
莫言以为楼月卿要午休,正要给她脱下身上的狐毛大氅,楼月卿抬手制止她。
莫离一愣,只见她抬眸轻声问道:“莫离呢?”
她这两日一直没有提及莫离,也不理会莫离,如今突然问及,莫言有些吃惊,反应过来忙道:“莫离在下面!”
楼月卿垂眸,沉思不语,不晓得在想什么。
莫言见她问及莫离又不说话了,不由有些担心,迟疑片刻,试探着问:“主子……要见她么?”
楼月卿静默片刻,点了点头:“让她上来吧!”
莫言欣然一笑,立刻应声下去叫莫离。
楼月卿看到跟前的小桌上搁置着几碟点心水果,其中一盘就是橘子,便伸手拿过一个剥开来吃。
她这些天很喜欢吃橘子,而且,还是吩咐下面的人挑一些不太熟的酸甜酸甜的来,吃的特别欢。
莫离很快上来,一上来就看到楼月卿正在剥橘子,她眸色微动,缓缓上前,行至楼月卿前面,缓缓跪下:“主子……”
楼月卿没看她,只是在她刚跪下的时候淡然出声:“起来!”
莫离闻声一愣,随即缓缓起身,垂眸站着。
楼月卿剥了皮,把橘子吃完之后,才抬眸看着她。
面色冷淡,语气也是冷淡:“我这几天的安胎药,都是你熬的吧?”
莫离想了想,点头:“是!”
楼月卿听言半点不惊讶,只冷嗤道:“果然,莫言做饭倒是一流的手艺,熬药一向不行,我闻着药味儿都知道是你熬的!”
莫离听到楼月卿这话,忙解释道:“主子恕罪,莫离只是不放心把这事儿交给其他人去做,不过主子大可放心,这些药都没有问题,只是安胎药,不会……不会伤害小主子!”
楼月卿淡淡的道:“这个我知道,若我担心这个药有问题,这两天我也不会喝药了!”
这是实话!
莫离想说什么,可是动了动唇,终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楼月卿定定的看着莫离,很郑重的问:“莫离,你老实告诉我,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想要活着将他抚养长大,有可能么?”
莫离豁然抬头看着她,眼眸紧缩:“主子,您明知道……”
楼月卿打断她的话,沉声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我现在只要你说一句实话,有没有可能?哪怕只是一点点!”
莫离哑然无声,低着头没有回答。
楼月卿见她沉默不语,蹙眉催促:“你快说啊!”
莫离一咬牙,颓然低声道:“莫离……无能为力!”
这是实话!
她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她只知道,她没有任何办法!
楼月卿闻言,心底一沉,可是转念一想,莫离说她无能为力,却没有断言没有可能,那……
她立刻急声问道:“那其他人呢?你没有办法别人总有吧,对了,师叔,或许师叔有办法,这次我能怀上孩子,都是因为他给的药,他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莫离的医术她知道的,虽然医术不错,但是也谈不上高超,之所以医术好还只是为了能够方便照顾她,并非专心学医,大概只学了端木斓曦的五成不到,她没有办法也并不奇怪,可是医术很高的人呢?穆轲当年被江湖人称之为毒医,就算这个称呼带着一个毒字,可也确切说明了穆轲医术极高,他的医术怕是比端木斓曦还要高,他应该会有办法的,再不济,她也可以找花无心来,花家医学世家,传承几百年的医术无人能敌,花无心应该会有办法的,只要能保住她的孩子,她什么都愿意!
莫离见她这样,不由心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赤红着眼看着楼月卿,沉声道:“主子,就算是有办法,可是您比谁都清楚您自己的身子,能好好活着已是不易,就算是这样,您也要承受寒毒无休止的折磨,又如何能够生下这个孩子?好,就算是能有办法,可那又怎么样?不管是谁,医术再高,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完全保证母子均安,你这是用自己的命去做赌注,去赌一个未知数,就为了一个孩子,你命都不要了么?”
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莫离依然泪流满面,声音沙哑哽咽,带着淡淡的哭腔,丝丝颤抖。
楼月卿听言,面色凝重的毅然道:“可是谁也不能确定,确定我会剩不下这个孩子,不能完全肯定我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死,城如你所,难道我要因为有可能会死,为了我自己活命,舍弃我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么?”
“主子……”
楼月卿抬手制止她将要开口的那些劝说的话,深吸一口气,才神色淡淡语气平静的道:“我身中寒毒,一身的病痛,这样的身体都能够有这个孩子,说明这个孩子与我有缘,注定是要降生的,这是我与容郅的孩子,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够平安把他生下下来,我不在乎过程如何艰难,不在乎要经历什么样的危险,我只要尽最大的可能把他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