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为鸣凤的女人杏目圆瞪,惊讶道:“哥,你从哪儿捡来这么大一颗蛋?”
容安没说话,他用蛋敲着碗沿,敲了三下,蛋壳没碎,碗先碎了一片。倒不是蛋有多硬,而是容安家的碗实在是太破了,早就快坏了。
容安皱眉,薄而坚定的唇抿了抿,转而用灶台上连着的锅沿儿敲,这下敲碎了,一股略腥的蛋香扑面而来,先是浅黄的蛋清被拉成长条流了出来,随后是迫不及待跳出的橙黄色蛋黄。那蛋无比硕大,平摊开的蛋黄和蛋清几乎填满了半个锅,容安想了想,把热水倒在锅里,搅拌两下,就想这么喝了。
容安盛了两碗,递给鸣凤一碗,自己两口就喝了下去。只一瞬间,腹内就有了温和的饱腹感。他甚至忘了热水很烫,舌头和嘴唇被烫得没有知觉,可容安还是觉得满足。
鸣凤摇摇头:“我刚吃过饭,可吃不下了。”
“拿着。”容安很强硬。鸣凤是村长的女儿,她们家帮过容安不少事,容安觉得无能为报。
鸣凤微笑着摇手,过了一会儿容安也觉得没趣。如果可以,他当然想用更好的东西来回报鸣凤,而不是用一颗捡来的蛋。
没容他多想,容妈妈已经被他们两个的谈话声吵醒,呻/吟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她眼神空洞,对着虚空某一点,呆呆地开口:
“……疼。”
容安连忙站起来,扶着容妈妈,问:“妈,哪里痛?”
容妈妈伸手揉着腹部,看样子还是可以忍受的。容安知道她是饿了,吃太多红薯,胃是很难受的。他端着蛋花汤,走到母亲身边,一点一点地喂她。
鸣凤笑眯眯地看着容安,也许是汤很好,喝完了之后容妈妈又睡了过去。鸣凤招招手,把容安叫了出去。这个年轻美貌的姑娘,不停绞着自己的手指,半晌,干脆道:
“哥,我有事和你说。”
“你说啊。”容安有点奇怪。
“我……我,”鸣凤的脸突然红了,“中意你。”
女人说话声音有点低,可容安还是听清楚了。他脸色骤然一变,就像是听到了多不得了的消息一样,连连摆着手向后退:
“不,别开玩笑。我这种人,怎么……我配不上你。”
鸣凤跺跺脚,说:“哥!你别说这种话,我就问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鸣凤性格豪爽,这与她的家庭背景有关。可容安不同,他的生活经历让他学会忍,学会沉默,面对鸣凤,容安只觉得无奈。他对鸣凤没有一点感觉,只是感激她,把她当妹子看。
他摆摆手,道:“这种事,以后不要提了。”
鸣凤竟然不觉得生气。像是容安这样俊美的长相,无论村里人多排挤他,年轻的姑娘都会留意着容安,表面上可能不理不睬,实际上看到容安的处境,一个个都心疼着呢。她只是有些凄凉地问:“哥。你难道真的是个薄情人?你看不出我有多喜欢你吗?”
容安脸变得苍白,气得指尖颤抖,最后没说话,转过身回到家里,顺手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鸣凤气恼地跺脚声,转身走了。这么个姑娘在村里有不少追求者,她也是有脾气的,被容安这么毫不留情的拒绝,也拉不下脸多说什么。
容安不是诚心想让她难堪,只是他实在没办法同意。他知道鸣凤是好姑娘,也感激她。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看到母亲睡着了,就收拾东西出去干活,晚上回家,容安突然听到母亲微弱的呻/吟声。他走到床边,弯着腰,把手撑在母亲头侧,耳朵凑近,窸窣听到她含糊的声音:
“疼……”
容安愣了一下,把母亲扶起来,用手摸她的胃部,问:“还疼?没事吧?”
母亲神志不清,粗糙得像是树皮的手用力抠容安的手背,看上去很平静,可口中一直喊疼。容安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连忙握住母亲的手。她的手一阵凉一阵热,脖子涨得通红,隐隐有血丝渗出。容安不敢耽搁,蹲下来就背着她往村里的医院走。他知道村里人不愿意接近自己,所以平时也不邀请别人到家里做客,给母亲请医生也是,会背着她送到诊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