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和萧子渊打过几次交道,也乐意给他这个面子,笑了笑很快离开。
杜仲离开之后,萧子渊便催促,“快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陈慕白冷着脸看着对面的女人,她还穿着早上走时的那件衣服,只不过有些凌乱。神色淡然,嘴角甚至带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淡漠沉静一如初见她的模样。
陈慕白长久的沉默让顾九思越发不安,她知道他会生气,她以为她会气急败坏的骂她一顿,可是他从进来到现在都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让她的心越来越凉。
顾九思有些局促的理了理额上的碎发,却让陈慕白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他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坐在那里,只是开口问,“谁打的?”
顾九思这才反应过来,很快把碎发放回刚才的位置,轻描淡写的开口,“没人打,我自己摔的。”
陈慕白的脸色倏地变得铁青,下颚的线条僵硬锋利,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咬紧牙关才压制住自己冲过去的想法,“你一个女人,我要你那么忠心干什么!”
在他滔天的怒气下顾九思却很平静,“陈慕白,不是忠心。”
她每次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的时候,陈慕白就心颤,“你说什么?”
顾九思看着他的眼睛极认真的开口解释,“陈慕白,我说我对你不是忠心。如果是忠心的话,我忠心的对象也该是你父亲,而不是你。”
陈慕白垂下眼帘,不是忠心,那又是什么?
是什么两个人心照不宣,只是顾九思知道,自己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说出那个字了。
陈慕白的脸越发的棱角分明,皱着眉问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杀人偿命,杜仲的动作很快,你就那么想死吗!”
顾九思再也笑不出来,睁大眼睛瞪着他,似乎也动了气,“那你呢?你把我送走就是为了来顶罪,你就不会死吗?”
陈慕白的眉头皱着更深,“我和你不一样,他们会顾忌我的身份,多少会给我留条命。”
顾九思不再去看他,“就是因为我们不一样这件事才会简单很多,他们没有要顾忌的,这就是一个单纯的故意杀人案,所有人都满意了。”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陈慕白双手撑在桌子上站在那里看着她冷笑,“呵,所有人?!这所谓的‘所有人’里都有谁?有你吗?有我吗?有吗?!”
顾九思的耳朵都被他吼得发疼,她揉了揉耳朵才缓缓开口,“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死。”
“为什么?”
“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他们怎么着也得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吧。”
“顾九思!”陈慕白沉着唇角,脸色愈发沉郁,眼底的火气这次怎么也压不下去了,语气却平缓至极,一字一句的吐出几个字,“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
顾九思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觉到他气得浑身发抖,她能理解,若是换了她,她也会生气。
陈慕白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背对着她说了一句话,语气清冷寂寥,让顾九思忽然落下泪来。
“顾九思,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我?哪怕一丝一毫呢?你现在终于学会了心狠,可是你所有的狠都用在了我身上。”
他身上再也不见刚才的怒气,惊涛骇浪之后的平静却是那么可怕,可怕得让她发抖。
顾九思极快的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像是怕再也见不到他急着交待着,“陈慕白,那个同心结,我进来的时候被拿走了,你记得去要回来。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什么是结发夫妻,当时你说让我帮你保存,现在你可以要回去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陈慕白没有回答,半晌才转过身红着眼睛吼她,“我当然会要回来!什么长相思!你不配!顾九思,你不配我陈慕白这么对你!”
他的话说得狠过了头,她一直忍着的眼泪刷一下又掉了下来,她也有委屈,她也有恨,所有的委屈和恨都化作几句话向他吼了回去,“那你呢?你让我走的时候就根本没想过去接我!你这个骗子!”
陈慕白忽然笑了,除了眼圈有些红之外看不出任何的不快,“对,我是骗子。顾九思,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我跟你就是玩玩儿而已。之前你所看到的、我所做的都是假的,我是故意让你以为我会来顶罪。我陈慕白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我怎么会自己来顶罪呢?你看,上当了吧?怎么你在陈家待了这么久,还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呢?”
顾九思脸上的泪痕渐渐干涸,看着他不说话。
陈慕白再次开口时,语气越发的轻佻,“怎么,生气了?之前你摆了我那么多道,我只不过收收利息而已。你不记得当时你和陈铭墨联手让我失了南边那个位置的事情了吗?那个位置那么重要,我可是一直都记得呢。”
顾九思也平静下来,他越是要让她生气,她越是平静,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右手,轻声低喃,“即便是假的,我也认了。”
陈慕白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继而渐渐消失,他恨恨的瞪了顾九思一会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门被甩得震天响,顾九思知道他已经走了,却还是垂着眼睛继续小声说着,“可我知道……那不是假的啊……”
一滴泪滑落在她手上,烫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