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白昼长，江小遥敲门时，外面已蒙蒙亮，苏槿从卫生间出来开门，脸上的水都没擦。

“整楼就你自己，锁什么门。”

江小遥仍旧倚在门框，“啪”得点着手里细长的香烟，扫了一眼满脸是水的苏槿，越过她走进了宿舍。

苏槿拿了毛巾，将脸好歹擦了擦，江小遥已经坐下了，拉过旁边的椅子，跨坐在上面，外套拎在手里，双臂搭在了椅背上，撇头看着走过来的苏槿。

许久未睡，苏槿眼眶四周是浓厚的黑眼圈。神色憔悴，双眼无光，却依旧透着光芒。她洗了脸什么都不擦，皮肤略显粗糙。

在这个时候，江小遥发现，苏槿也正在打量着她。江小遥换了一身衣服，但风格未变，依旧清凉。

许是察觉到苏槿的打量，江小遥笑了笑，敞开胳膊让她看。

“你要去酒吧卖酒，也得穿成这样。”

苏槿收回目光，将毛巾搭在床上的衣架上，摆弄两下后坐在床上，应了一声。

“好。”

江小遥没了笑。

宿舍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火烧烟草时发出的嘶嘶声。

有些烦躁，江小遥将外套套在了身上。猛吸一口烟，香烟灼烧着呼吸道，带来了一阵咳嗽。

“咳咳，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卖酒？”

“听别人说的。”苏槿回答得不紧不慢。

“哼，别人说我在酒吧做妓吧？”

江小遥冷哼一声，目光始终盯着苏槿。后者的表情好似被泥浆封住，一如既往，似乎刚才这句话，并未给她造成多大的影响。

大学生宿舍内，总会有开始穿着保守土俗，事后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生群体。

懵懂的大学生们从高中的牢狱中出来，接触到网络上的新鲜的事务，也开始接触到社会最原始的黑暗，难以消化间，则会通过四下散播讨论八卦，来抵消这种事情所带给她们的新鲜刺激感。

江小遥就是属于那种女生群体。

不过，她也不惧讨论。

苏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盯着她一言不发。

江小遥看着她，末了，又掏出一根烟点上，嘲讽一笑，说：“我为什么帮你进魔笛？”

苏槿抬头看着江小遥，单枪直入的说：“你帮我进酒吧，你有提成，一举两得。”

吸烟的动作一顿，江小遥眨眼看她，卸了妆后，睫毛没那么浓密，但也根根可数。江小遥长得不错，卸妆后的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本就是不过二十的少女，嫩得掐出水来。

年轻就是资本。

江小遥眼睛闪过一丝诧异，提了提唇角，似笑非笑。

“以为你是个书呆子，没想到懂的不少。”

苏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夸奖。她话很少，不是内向，只是省略掉了没用的废话。

打了个呵欠，江小遥从椅子上站起来，外套敞开怀，露着她小腹上的红玫瑰。

“就冲提成，我也得帮你。你先睡一觉，下午我过来找你。”

俩人宿舍同层楼，只隔了一个宿舍。没等苏槿回答，江小遥就起身出门，回到自己宿舍，江小遥脱掉外套点了根烟。看着椅子上的外套，江小遥耻笑自己。

“装什么保守。”

江小遥走后，苏槿将衣服脱掉泡在盆里，冲了个凉水澡。换上内衣裤，她爬上了床，拉了半边薄被盖在了身上。

闭上眼睡觉之前，苏槿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87通未接来电，从昨天打到今天。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多条短信。

苏槿点开通讯录，将打电话的人拉黑，然后全选短信，直接删掉。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如江小遥所想，苏槿夏天的衣服只有一身。江小遥起床找她时，苏槿穿着洗完还未晒干的那身衣服等着她。

不用问就知道苏槿没钱，江小遥从钱包掏了两百块钱给她，亲兄弟明算账地说。

“今天要去买衣服做头发，钱我出。你面试通过会有一周培训时间，二百够你这周吃喝。等你培训上岗，第一天做得好的话会有小费，到时候记得还我。”

“好，谢谢。”对于前路，苏槿一片模糊，她应了一声。

惜字如金的苏槿，让江小遥莫名又是一阵烦躁。她站在门口，大腿抬起，拦住了往外走的苏槿。

苏槿抬头看她，表情一成不变，黑白分明的双眼目光清冷。

“你想好了，迈出去这一步，可就难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