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下意识道:“这么说,咱们的岁入几乎和靖康之前的巅峰差不多了?考虑到两河失陷,我们的税收水平实际上是提高了不少?”
“是!”吕颐浩道:“摊丁入亩,限制土地,安顿流民,授予田亩……的确是增加了田赋,这是历代帝王都没能做成的事情,官家圣明!”
“朕再圣明,没有你们辛苦打理,也是万万不行的。”赵桓笑道:“吕相公,现在能给朕多少钱打仗?”
吕颐浩道:“回官家的话,为了朝政运行,各种开支,最低也要六千万缗!”
“怎么?似乎比头几年提升了不少啊?”赵桓托着下巴,他记得靖康元年的时候,貌似才开支了三千多万,剩下的都让他打仗了。
吕颐浩咧嘴,“官家有所不知,为了能顺利摊丁入亩,各地增加了相当多的官吏,又增加了御史……还有安顿流民百姓,必须给种子农具,甚至要帮着建造房舍,这都是开销。再有以前官吏的俸禄拖欠了太多,京官的俸禄不给,就有人闹,地方官俸禄不给,他们就要放手去贪,臣想推行新政,没有办事的人不行啊!”
赵桓深吸了口气,“岁入上来了,开支也多了……朕不跟你争了,但是朕打算发行五百万两的债券,你们这些官员能不能吃下来?”
吕颐浩眉头挑了挑,突然道:“还是八百万两吧!这几年财税不断向好,外面的金银流入也多了……多发行一些,官家北伐,以金银充当军饷,运输也方便些。”
赵官家愣了片刻,连连感叹,“多谢吕相公体谅啊!”
吕颐浩肃然,躬身正色对曰:“北伐讨逆,光复失地,也是臣等心心念念之事!”
“很好!”
赵桓欣然点头,“上下一心,无往不利!”
皇帝陛下喜笑颜开,竟然走到了桌案前面,提起笔,略加思索,就给吕颐浩写下了四个大字:辅国股肱!
“拿着吧,这几年你辛苦了。”
吕颐浩接过字,连忙扭头,片刻之后,才回头道:“只要能克复燕云,看到大宋中兴,老臣就算拼了这条老命,熬光了心血,也在所不惜!
皇帝陛下的眼圈竟然也红了,看着吕颐浩的白发,颇为感慨,当年他们一起入关中的时候,他还是满头黑发啊,这才几年的时间,就熬成了这样!
赵桓执手,“吕卿放心,朕一定会拿回燕山府,到时候咱们一起痛饮庆功酒!”
“好,臣,臣到时候必定不醉不归!”
和老吕谈完,赵桓大致能得出结论,他能用在战争的费用大约是四千万缗。
注意啊,这四千万缗可不都是钱,也不都能折成钱。在缗这个单位后面,还有代表粮食的石、代表银子的两、代表绢布的匹,甚至还有代表干草的束……林林总总加起来,才是这么多。
所以千万别说大宋没有两这个单位,全都是按照缗计算的,这是显然不对的。
赵桓盘算了一下,这里面大约有一半钱财,一半实物,看起来是不少,可考虑到征用民夫,增加牲畜,长途运输,军粮,军饷,战后的赏赐……全都算下来,四千万是真的不够。
赵桓想来想去,决定再发一千五百万债券……这个就不能走户部了,赵桓交给了大相国寺,而且还特别交代,要拿出五百万,去海外发行。
所有藩国都要给大宋做点贡献。
除此之外,赵桓还授意各地,进行适当募捐。
忙活到了这一步,北伐也只是准备了大半。
赵桓又把衍圣公孔端友给请来了,自从上一次的劝赌文章发表之后,衍圣公马不停蹄,又发了许多文章。
这些文章核心都在谈家国,谈大宋和每一个人……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要问大宋为你做什么,要问你为大宋做什么……天理人心复杂,那大宋和个人不难说清楚吧?
在国家危难之际,侈谈天理,就是置百姓生死国家兴亡于不顾,就是腐儒误国!
不得不说,衍圣公的名头还真是有用处,再加上报纸的全力配合,孔端友已经有开宗立派,成就学宗的势头。
“孔少师,这一次北伐,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挽回人心,两河之地失陷五年,燕云之地失陷了两百年,人心隔膜,彼此排斥。如何能重新成为一家人,需要你费心了。”
孔端友点头,“臣明白,臣会竭尽全力。”
赵桓含笑,又道:“既然如此,也该发表篇檄文了,孔少师执笔,朕来说。”
孔端友忙躬身答应……赵桓踱步,随后缓缓道:“檄谕燕蓟两河之人曰: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驱逐胡虏,恢复中华,均田平役,救济斯民……”
孔端友写到这里,后背已然湿透,双手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