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当夜在秀安宫安置下来,六福被指派过来伺候她。
一夜辗转无眠。第二天一早,秀安宫来了个年纪四十左右的女官,容貌素淡,眼角微有细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神色严厉,边上宫女唤她安姑姑,双鱼便也跟着叫她安姑姑。
安姑姑略微打量了双鱼,便叫她跟自己进了一间屋,命双鱼坐下,自己也端正地坐到了她对面。
昨夜双鱼就知道了,出发去庭州前,她还先得熟悉一些与七皇子有关的事,心知这大约是为了让自己有备而去,免得到时候见了人,两眼一抹黑触怒对方。
既然不得不去,她也觉得这种安排非常有必要。多了解对方,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跑过去要有把握一些。
面前这个安姑姑,就是派过来给她上课的。
双鱼不敢怠慢,认认真真地上起了课,唯恐自己听漏了什么。
开头两天很顺利。
这个安姑姑,对与信陵王有关的一切看起来非常熟悉。
根据她的描述,双鱼渐渐拼凑出了对此刻还远在阳关外的那位信陵王的一个初步印象。
他名叫段元琛,皇帝第七子。生母荣妃,是固业二十三年病死于大理寺监狱的老将军荣孝诚的女儿,貌美、有才,且聪慧,深得皇帝宠爱,生下魏元琛后,皇帝有几年时间不大再宠幸后宫别的嫔妃,是以魏元琛与排他之后的八皇子中山王年龄相差了整整五岁。只是在他三岁时,荣妃因病不幸去世了。
段元琛有个舅舅,名叫荣恩,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现为朝廷西都护府都护,在庭州驻守已经有十来年。
段元琛天资毓秀,文武双全,深得皇帝钟爱,皇帝甚至打破皇子年满十二方能封王的惯例,八岁就破格封他信陵王,时常带他在身边。十二岁时,因一箭射落双雕得了“信陵落雕王”的美称,那应该是他这一辈子迄今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刻了。两年后,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与太子一道随军,接着,便以忤逆罪名受到皇帝重责,被遣送到了关外,皇帝当时曾令永世不得回朝。
现在,十年过去了,他还在庭州,今年二十四岁。
……
“七皇子沐浴习惯?”
“冬每日,夏晨昏,浴后以鹿角膏润肤。”
“七皇子衣物熏何香?”
“白木瑞香。”
“七皇子喝什么茶?”
“杭州狮峰山头采龙井莲心奇茗。”
“何时饮?”
“每日清早。”
“余下时辰喝什么茶?”
“午花茶,可加茉莉,两三朵即可,不能多。晚间乌龙茶,冻顶或铁观音择一。”
“习什么书体?”
“二王。”
“曾如何评价?”
“笔法纵肆,欹态横发。”
“七皇子推什么碑文?”
“晋王珣《伯远帖》。”
“背!”
“珣顿首顿首,伯远胜业情期群从之宝……”双鱼不敢怠慢,抑扬顿挫背了出来。
“七皇子如何看北朝左相王鸿之?”
王鸿之是北朝末代皇朝的宰相,北朝大厦将倾之时,包括皇帝在内,满朝文武无心思战,唯独他试图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曾为先帝一统天下造成了极大-麻烦。北朝覆灭之日,王鸿之自尽。
“水浅而舟大,生不逢时。”
“七殿下喜欢吃什么?”
“细鲈,以三两为上,清蒸,佐以姜醋。”
安姑姑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神色,不再继续考问双鱼。
双鱼微微吁了一口气。
这两天来,她就一直在学类似于这些的东西,七皇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终于到了现在,面前这个安姑姑看起来似乎满意了,应该学的已经差不多了。
“会琴棋书画吗?”安姑姑开始盘问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