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妃应了声,又说了两句宫务安排,便告辞退下了。
待她走远一段距离,身侧的秋词不解道,“主子,咱们宫里不是准备了上好的庐山云雾吗?为何您刚才不邀请陛下去咱们那里品茶呀,正好可以与陛下多说说话?”
刚才多好的气氛啊,主子竟然说完公务就告退了!
昭妃淡淡的瞥了秋词一眼,“陛下心里惦念着旁人,邀请过来又怎样呢?心不在焉,再好的茶也品不出什么滋味。”
秋词一怔,旋即意识到什么似的,惊讶道,“主子你是说,陛下是想去找沈嫔?”
昭妃默然。
秋词纳闷道,“应该不会吧,奴婢可听说陛下已经好些日子没召见沈嫔了,而且看刚才沈嫔那样子,好像有意躲着陛下?”
虽不知道那两人发生了什么,但见他们之间有矛盾有芥蒂,秋词就高兴。
昭妃一眼就看出秋词眉眼间那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不由得停下脚步,脸色也比平日里冷冽了几分,她沉声道:
“你跪下。”
“主子?”秋词一脸震惊,在看到昭妃眸中的厉色时,心头一阵惧意,连忙乖乖跪下。
跟在后头的其余宫人见状,皆忐忑不安的垂下头,都不知道昭妃怎么好端端的发了火。
只见昭妃扫了她们一眼,沉声道,“退后。”
宫人们不敢犹疑,纷纷退到一段距离之外。
这时,昭妃才垂眸看向地上的秋词,“你可知本宫为何罚你?”
秋词满目茫然,就连膝盖膈着硬石子都顾不上疼,老老实实答道,“奴婢不知。”
“你可知袁容华身边宫女阿曼溺亡之事?”
“奴婢知道。”秋词答道,心中却更是不解了,那阿曼溺亡与她被罚跪有何关系?
“你真以为她是走夜路不慎脚滑落水?”
“……难道不是么?”
秋词惶恐看向昭妃,却见昭妃冷冷一笑,“溺亡之人,为何双腿膝盖骨会被生生挖出?”
秋词大惊,脸色都苍白起来。
膝盖骨被挖了?难道那阿曼是被人害死的?天爷呐,这阿曼是得罪了谁啊,竟然遭此毒手。
昭妃观她脸色,淡淡道,“阿曼跟你一样,为她的主子不甘,就稍稍使了点小把戏。她尚且懂些拳脚,都落到这番田地,你呢?能挣扎几招?”
不过寥寥几句话,这背后深意却让人不敢深想。
几乎刹那间,秋词汗如雨下,身子都剧烈颤抖起来。
昭妃知晓她聪明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便轻声道,“陛下宠谁,或是不宠谁,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日后再让本宫听到你说些蠢话酸话,本宫会早早赐你一杯酒,也算尽了咱们这几年的主仆缘分,免得你日后遭更大的罪。”
秋词脸上再没半点血色,只重重磕头道,“是奴婢愚钝,奴婢愚钝!”
昭妃冰雪般的眉眼似是浮出一丝不忍,闭了闭眼,淡声道,“你在这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吧。”
望着昭妃远去的鸦青色背影,秋词庄重一拜,“奴婢叩谢主子。”
后怕的泪水从她双颊滑落,滴落在那光洁的鹅卵石地上。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假山后,阿措正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慕蓝,我听着好像没声音了?他们是不是走了?”
“好像是的。”慕蓝点点头。
“那咱们回去吧。”阿措松了口气,抬步就往外走。
哪知道这刚走出一步,一道玄色身影就堵在了她的面前,吓得她“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若她是只猫妖,这会儿怕是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是朕。”
元珣见她吓得眼睛都直了,不由得担心起来,唤了声,“阿措?”
自从上次得知她小名是阿措后,他想这样唤她许久了,如今叫出来,倒真有种亲昵不少的感觉。
阿措不出声,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
元珣蹙眉,心想,难道把她吓坏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可还没等他碰到,就见她小嘴一撇,眼眶一红,眼眸中升起一阵湿漉漉的雾气。
“你坏,你不理我,骗我,现在还吓我。”
她委屈极了,声音也软的一塌糊涂,听着就让人心酸。
别说元珣了,就连一旁的宫人瞧着都心疼不已,沈嫔小主这么单纯漂亮一姑娘,陛下怎么就把人给欺负哭了呢?
相比于其他宫人,常喜公公还是理智的,他只觉得沈嫔真是胆大,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怪陛下啊?若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拖出去砍喽!
看着她委屈的娇怯模样,元珣蹙着眉,青灰色眼眸中略过一抹无措。
他不会哄女人,尤其是被他吓哭的。
沉默片刻,他生硬道,“不准哭。”
阿措怔了怔,眼里的泪更多了,“你还凶我!”
元珣,“?”
眼见着阿措哒哒哒哭着跑开了,元珣僵硬的问道常喜,“朕刚才凶她了?”
对上元珣这张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面孔,常喜斟酌片刻,含糊道,“许是陛下龙颜肃穆,所以沈嫔才误会了。”
开玩笑,他常喜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深宫老油子了,可每次见到陛下沉下脸时,腿肚子都忍不住发软,更别提沈嫔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凶不凶,陛下你心里没点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