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长日待在莲华宫里,难免无聊寂寞,以后嫔妾就陪着你多走走,对肚子里的小皇子也好。”王锦绣笑道。
“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你这一口一个小皇子的,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傅玉颖笑骂。
王锦绣道,“娘娘是有福之人,自然是有福报的。”
轻抚自己的小腹,傅玉颖低头一笑,“我只愿这孩子能平安降生,是男是女都不重要。”话是这样说,可身在宫闱,谁不想生个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
“娘娘,是皇上来了!”秋娴提醒。
傅玉颖当即起身,果然见皇帝笑吟吟的走来。
快步迎上去,傅玉颖行礼,“嫔妾参见皇上!”
“怀着身子,就不必行此大礼了。”皇帝怜惜的搀起傅玉颖,瞧了一眼躬身行礼的王锦绣,“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呢?”
王锦绣笑道,“嫔妾闲来无事,便与姐姐一道在这儿散散步,免得姐姐一个人待在莲华宫太闷了些。”
“后宫和睦,才是朕之所求!”皇帝倒是极为高兴,“爱妃要注意身子。”
傅玉颖含笑点头,眉目皆风情,“多谢皇上,嫔妾一定好好的。”
“如今是多事之秋,有个人陪着,朕也安心。”说着,皇帝看了王锦绣一眼,“你倒是个体贴的,极好!以后多去莲华宫陪陪傅婕妤。”
“是!”王锦绣行礼。
“皇上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吗?”傅玉颖笑问。
皇帝拥着她缓步走着,“虚道长说有要事与朕商议,这长生之术,另有拓展。”
跟傅玉颖猜测的差不多,但凡有关修道长生的事儿,皇帝总是最高兴的。也莫怪夏琼芝如今一心要修道,果然是投其所好。
“恭喜皇上!”傅玉颖行礼。
皇帝朗笑两声,“到时候朕与爱妃一道长生不老。”
“到时候皇上可莫要腻烦嫔妾才好。”傅玉颖笑靥如花,“皇上快去吧,别让虚道长等着,耽误了皇上的大事。”
“爱妃最懂朕的心思。”皇帝松开她,“回去小心点,朕先去找虚道长,今夜来找你。”转而又看了王锦绣一眼,“好生照顾傅婕妤。”
王锦绣行礼,“请皇上放心,嫔妾一定好好照顾婕妤姐姐。”
“谢皇上!”傅玉颖含笑行礼,目送皇帝离去。
“皇上待姐姐果然是最好的。”王锦绣笑着搀起傅玉颖。
傅玉颖一笑,“你如今不也得皇上青眼吗?来日,你这肚子若是争气一些便是。”
闻言,王锦绣面色微红,“姐姐又笑话我。”
走了一阵,傅玉颖便觉得累了。
回了莲华宫,与王锦绣说上一阵话,王锦绣便离开了莲华宫。
秋娴送了王锦绣出去,回来的时候脸上笑靥全无,“主子不觉得奇怪吗?为何咱们到了那儿,皇上正巧要经过呢?奴婢可不相信什么巧合之说。”
傅玉颖靠在软榻上,显得有些疲倦。
见状,秋娴上前为她轻轻揉腿。
傅玉颖笑道,“本来就不是巧合,还用得着怀疑吗?”
“主子为何要忍耐?”秋娴不解。
“她出身卑微,谁都知道当初是我帮了她,所以她得在皇帝跟前展示她的重情重义。”傅玉颖轻叹一声,“另外,如今我怀着孩子,若是来日诞下皇子,身份地位必定有所不同。她身份卑微,在这宫里除了依附着我,没有第二条路。”
“可你不摆明态度,站对阵营,在这宫里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此一来,她等于告诉了所有人,她跟我莲华宫乃是同气连枝。来日我若得势,她也能有个依靠。”
秋娴点头,“她这是明目张胆的在利用你。”
“这宫里,除了利用就是被利用。我利用她纠缠皇上,与夏家争宠,她利用我作为掩护和依靠,有错吗?”傅玉颖反问。
好像,是这么回事。
“既然大家都是利用,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傅玉颖笑了笑,“只要她不痴心妄想,生出旁的心思,我便容她。横竖这后宫,不可能一人独大。多一个同盟之人,好过多一个敌人。”
“她想让人知道她有多重情义,我便成全她。她想利用我在皇上跟前露脸,把自己卑贱的出身抛诸脑后,我也可以帮她。”
“在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之前,我需要她。”
秋娴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生出旁的心思,只怕是不可能的。”
“至少目前,她还没有这个能力,翻出我的手掌心。”傅玉颖揉着眉心,“比起夏家的威胁,王贵人暂时不足为虑。”
的确,如今最大的威胁应该是夏琼芝肚子里的孩子。
母凭子贵,历来如是。
王锦绣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她自身也有局限,比如她最嫌恶的出身。她们这一批入宫的女子,哪个不是官宦子女。而王锦绣不过是个九品县尉之女,其母亲还是个妾室,所以这宫里的妃嫔,人人都能压她一头。
皇后看不上她,没有背景没有家世,纵然提拔也不会有太大出息。
王锦绣没有法子,好不容易遇见了肯接纳她的傅玉颖,自然要牢牢的抓住傅玉颖。明知傅玉颖是利用自己来取悦皇帝,分夏家的恩宠,她也必须竭尽全力。
利用便利用吧,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没有君恩不成活。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冰冰凉凉的地方,任人欺凌。
“公子过两日便走,咱们动手应该不会牵连到他吧!”秋娴抿唇。
傅玉颖点头,“所以才在他离开之后动手,云兮已经开始准备了,你也要有心里准备。”
“奴婢明白!”秋娴低低的回答,“只不过奴婢不太明白,皇上若是动怒岂非——”
“从哪儿出来的自然是送回哪儿去,纵然回不去,也得老老实实的握在你家公子的掌心里。”傅玉颖轻叹一声,“他这是在帮皇后一把,免得到了最后,皇后会被自己的愚不可及害死。皇后自己的生死倒也罢了,只恐会连累赵家。”
秋娴凝眉,这倒是实情。
“夏昭仪未必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秋娴道,“只是她也肯?”
“肯与不肯,她自己做得了主吗?既然皇后能让她出来,她就得做好牺牲的准备。”傅玉颖合上眼眸,“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这世上不管做什么,总归是有代价的。你若想赢,首先就得不怕输。
不怕输,有时候也只是因为,真的输不起。
不管是傅玉颖,还是赵无忧,很多东西错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
赵无忧在京中不会待太久,快速处置了这一干事宜,就得早早的准备启程去云华州。素兮的鹰隼传讯,已经落在了赵无忧手里,相关事情她都清楚个七七八八。
心也跟着放下,素兮无恙,其余人也都还活着。
只不过,素兮在信中提及……
不由的眯起危险的眸子,赵无忧负手而立,站在窗口望着碧绿的梨叶,眸光幽幽。长长吐出一口气,很多事情跟自己最初的预计,似乎有些背离。
低头苦笑,细语呢喃,“果然权势迷人,财色乱心。”
素兮在拼了命的往回赶,千里良驹,不眠不休。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京城,否则赵无忧身边无人,她岂能放心。
所幸紧赶慢赶,在赵无忧临行前,素兮赶了回来。一身风尘,一身狼狈。
因为不眠不休,身体乏累,此刻的素兮眸中布满了血色。翻身下马的时候,素兮几乎跌坐在地上,良久没有起来。
赵无忧快速上前,亲手搀起她,“如何?”
素兮无力的喘着气,“还撑得住。”
“如此最好。”赵无忧瞧了一眼这极好的天色,“午后出发,如今你歇一歇。既然云筝他们都没来得及赶回来,那你由你陪我去。”
素兮点点头,此刻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赵无忧让人将素兮带回听风楼休息,而自己则去了临江楼。
“无忧?”简衍在雅阁里等着她。
“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赵无忧问。
“听我爹说,云华州爆发了瘟疫,你如今去云华州,不是往火坑里跳吗?”简衍担虑的望着她,“不去不行吗?”
“不行。”赵无忧笑道,“皇命在身,岂能抗旨不遵。”
圣旨已经下达,岂能不去。
殊不知,当简衍得知赵无忧要去云华州的时候,足足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朝廷有风言风语,说是云华州爆发了瘟疫,虽然皇帝没有说明,但——简为忠已经默认了这个说法,简衍便再也按捺不住。
“你身子不好,这瘟疫又是极容易传染的,若是你——”简衍抿唇,“无忧,你不要命了?”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岂能不要命?”赵无忧轻叹,“然则这世上有些事,是你必须做的,也是你该做的。你不必担心我,若老天爷真的要我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究是一样的。”
简衍定定的望着她,仿佛下了决心,“无忧,我陪你去吧!”
赵无忧摇摇头,“有东厂在,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到时候与穆百里起了冲突,不是拖累我吗?云华州如今局势复杂,你待在京城里便好。有什么事,我会尽量让东厂出面。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无忧,你什么时候能需要我一下?”简衍问。
赵无忧笑了,“许是临死前,还需要你这个朋友。又或者此行不利,当为我收尸。”她想着,若是东厂那个魔头听见了,估计现在就得挖个坑把她埋了。
说好的,他要给她收尸,要剁她双手呢!
简衍苦笑着,“我跟你说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好好吃完这顿饭,就当是为我践行。”赵无忧拿起了筷子。
听得这话,简衍便知道她不愿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心知她意已决。
有东厂的人跟着,赵无忧可不敢让简衍随行,穆百里那个小气鬼,还等着剁她双手,取她身上的某样东西呢!这死太监,心狠手辣至极。
吃过饭,赵无忧便该走了。
她能想象,东厂一干人等,整装待发的姿态。
“为何不能让我陪你?”简衍敛眸。
“因为我是赵无忧。”她淡淡一笑,拂袖转身。
目送赵无忧离去的背影,简衍眸色微暗,“哪日,你若不再是赵无忧,还会如此决绝的拒绝我吗?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陪着你罢了!”
可惜,赵无忧不需要陪伴。
她需要的是伙伴,合作伙伴。
素兮睡了一觉,身上轻松了不少。
赵无忧坐在床前,“醒了?”
“多谢公子。”素兮俯首起床。
“辛苦你了,日夜兼程赶回来,换做是我早就不行了。”也亏得素兮武功高,底子好,否则连夜赶路,铁打的身子也会熬不住的。
素兮笑了笑,“卑职不放心公子一人在京中。”
“东西呢?”赵无忧道。
“还在!”素兮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的递给赵无忧。
打开来,是一串佛珠手串。
“还是缺了些。”素兮道。
“继续找!”赵无忧轻咳两声,收了手串。放在东厂手里,自然是最安全的,然则要拿回来却也不容易。拿假的,糊弄不过去,只能老老实实的先送出去。
此行云华州,她还得靠着东厂,留着自己的命。
否则命都没了,还要这佛珠又有什么用呢?
“公子,卑职在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些东西。”素兮面色微紧,“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头。”
赵无忧挑眉看她,眸色微凝,“说来听听。”
“云筝出事的那个庄子,并非被人废弃,而是被人连带着周遭的村庄一道屠村了。卑职发现了所有人的尸骨,还在庄子底下找到了密道,经过密道才救出了云筝他们几个。”素兮娓娓道来,“的确是无极宫捣的鬼,但是卑职有个疑问。”
赵无忧冷眸不语。
素兮压低了声音,“我们在庄子里搜了好几日,也没发现密道,最后是因为一个老鼠洞,才找到的密道。”
音落,赵无忧冷哼,“这老鼠来得,还真是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