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有些东西现在不能直白的告诉你,但我说过我对你绝无恶意,你可以完全信赖我。? ”温故有些着急,“鬼宫的事情,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好!”赵无忧冷着脸应了下来。
现在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这马车外头虽然有素兮和6国安随行,却也难保不会打盹的时候。若有只言片语的泄露,只怕祸患无穷。
等回到听风楼再说不迟!
赵无忧按捺了下来,靠在车壁处歇息,温故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看着她阖眼歇着,身上盖着薄毯,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
休憩的赵无忧也不忘紧蹙眉头,长长的羽睫半垂着,风微微撩动车窗帘子,将外头的微光打了进来,在她脸上映着斑驳的剪影。
蓦地,赵无忧突然睁开眼睛睃了温故一眼,“为何这般盯着我?”
温故已来不及收回视线,与赵无忧的视线当即撞在了一处。心下一窒,他骇然别开视线,显得有些慌乱,更多的是一种手足无措。
那一刻,赵无忧突然在温故的身上,寻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生涩。
“你——在看什么?”赵无忧淡淡的问,缓缓坐直身子。
温故低头笑得尴尬,“没有,只不过突然走了神。”
赵无忧想了想,“你该不会把我当成了慕容吧?”
温故骇然心惊,“没有,你是你,她是她,岂能混为一谈。我纵然思她念她,亦不会蠢钝到这种自欺欺人的地步。”
见他如此紧张,赵无忧蔑笑两声,“你这么紧张作甚?不就是问你个玩笑吗?”
“恩,玩笑,玩笑。”温故低语呢喃。
“我的蝴蝶蛊是从慕容身上得来的,那么——是不是等蝴蝶蛊长开了,我便会越来越像她?”赵无忧打着趣儿。
“不会!”温故很肯定的摇头,“蝴蝶蛊在你体内新生,那便是属于你一人的,与她应当没有多少关系。你还是你,她还是她。”
赵无忧若有所思的盯着他,“当真?”
“是!”温故几乎没有犹豫。
听得这话,赵无忧如释重负,“慕容——很漂亮。”
温故当即笑了,有着少年人的生涩与腼腆,“是,真的很漂亮。不管隔了多少年,她在我心里从未变过,始终是最初的模样。”
“爱一个人可不可以一辈子都不变?”赵无忧低低的开口。
“会!”温故含笑望着她,蓦地又顿了顿,“你以后不要再蹙眉。”
赵无忧一愣,“什么?”
“你跟她一样,特别喜欢蹙眉。”温故轻叹,“心思太细,为人太聪明,也未见得是件好事。”
赵无忧凝眉不语。
过了晌午,开始下起雨来,这淅淅沥沥的雨让前行变得困难起来。马车在泥泞中行走,越颠簸南行。赵无忧的身子本就不适,被这马车颠簸得,面色愈惨白。听着马车外头嘈杂的雨声,赵无忧没来由的一阵心中烦躁。
蓦地,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赵无忧喘着粗气问。
外头传来胡青的声音,“赵大人,王爷觉得雨下太大,过山道不方便,是以就地安营扎寨,等着雨停了再走。”
赵无忧凝眉掀开了车帘,“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若然下个十天半月的,真当要在这里待十天半月吗?”她瞧了一眼天色,“趁着天还没黑,冒雨赶路有何不可?等天暗了再歇也不迟。”
不远处,齐攸王已经下了马车,随从急忙将伞撑在他头顶。
萧容朝着这头走来,最后容色微冷的站在赵无忧跟前。
胡青道,“王爷身上有伤,每次下雨便疼痛难忍,是以无法赶路。”
闻言,赵无忧蹙眉打量着眼前的萧容,由着素兮搀着自己下了马车,“既然如此,那便依了王爷。6千户,吩咐下去,就地安营扎寨暂且留宿。”
6国安俯,而后微微侧脸瞧了素兮一眼,素兮给了他一个眼神,6国安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生生咽下去。看样子有话,得待会才能说。
这才走了多久,就停下来,一个个都摸不着头脑。若说是因为下雨,可这雨又不是大雨瓢泼。最后听得是王爷身子不适,便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赵无忧走进了自己的帐子,听得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脸色不是太好看,一张脸黑沉下来,只见冰冷。
“赵大人!”6国安进得帐子,朝着赵无忧毕恭毕敬的行礼,“卑职有话要说。”
“说!”赵无忧单手扶额,坐在桌边阖上眼眸。
6国安深吸一口气,“赵大人,如果这雨不停,是不是就不回京了?”
“谁说的?”赵无忧抬头看了他一眼,“只不过王爷身子不适,不适合现在就走罢了!京城,岂能不回去。”说到这儿,她微微黯淡了眉眼,感觉已经出来很久了。
“可是赵大人,若然耽搁下去,只怕——”6国安俯作揖,“怕是要赶不上千岁爷的婚礼了。”
瞳仁骤然一缩,赵无忧的眉头骇然凝起。
下一刻,素兮快瞪了6国安一眼,示意他莫要继续说下去。
可即便6国安不说,事实还是摆在了眼前。赵无忧不是没有担心过这件事,可现在齐攸王不愿继续赶路,她又不能硬拽着人家走。看萧容的样子,约莫是不想去赶什么婚礼的。
赵无忧不知道萧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可她知道自己有多着急,她也想回去,奈何回不去。穆百里放个6国安在她身边,一则是为了保护,二则就是想让她时时刻刻都念着,然后盯着她尽快回京。
原本赵无忧都已经算好了时间,答应了萧容的三日之期,然后加上回程的时间,刚好能在他婚礼那一日赶回去。可现在呢?
如果萧容执意不肯启程,那她——当真要赶不及了。
素兮小心翼翼的递了一杯水,“公子别着急,估计这齐攸王真的是身子不适,当日公子不是已经看到他的伤口了吗?想来这伤也是事实呢!”
赵无忧捏紧了手中杯盏,默不作声的模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悬了一颗心。一个个都担心赵无忧着急过头,这身子怕是要扛不住的。
“你别着急,总归是有法子的。”温故担虑的望着她,“你自己的身子也不大好,歇着便歇着吧,那穆百里要成亲那是他的事儿,你还是得顾着自己的身子才好。”
“你!”6国安狠狠剜了温故一眼,这老头怎么说话呢?
赵无忧放下手中杯盏,“素兮,你过来。”
素兮快上前,赵无忧便伏在她耳畔低语了一阵,“记住了吗?”
“记住了!”素兮点头。
“马上去办!”赵无忧笑得凉凉的。
素兮俯,“卑职明白!”
语罢,素兮疾步离开。
“这是——”温故愣了半晌,而后狐疑的望着眼前的赵无忧。还以为这丫头会急得不行,到时候得跟齐攸王杠上,毕竟她自身的分量也不轻,若然真的闹起来,齐攸王也得让她三分。可就目前看来,温故似乎低估了赵无忧的承受能力。
瞧瞧,眼前的赵无忧哪有半点焦灼,仍是最初的淡然自若。不管做什么事,都尽求胸有成竹,不慌不乱。这样的女子,年纪轻轻的便得学会老谋深算,应该会很累吧!
温故并不觉得庆幸,反而有些眸色晦暗。
她太辛苦,太累,这些本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承受的东西。
“赵大人这是何意?”6国安不明所以。
“你们家千岁爷没有告诉你,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赵无忧意味深长的开口。
6国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太明白赵无忧让素兮去做什么?瞧素兮那一脸欣喜的表情,约莫不是什么好事。这赵无忧心思城府惯来深,6国安饶是有两个脑袋也猜不透她心里所想。
罢了,还是别猜了,免得到时候猜来猜去反倒证明自己的脑子追不上步子。
“温故,我们走!”赵无忧抬步往外走,“既然王爷身子不适,你身为随军大夫,岂能袖手旁观。否则来日回了京城,旁人说起来,皇上还要怪我的不是。”
“是!”温故紧随其后。
6国安一愣,“赵大人,那卑职做什么?”
赵无忧回头瞧了他一眼,挽唇笑道,“你随意。”
额……
直到赵无忧离开,6国安都没能回过神来,这随意又是什么意思?无奈的轻叹一声,咱还是赶紧回去跟着千岁爷吧,那才叫默契。在赵大人这儿,纯粹是靠猜!关键是他又不是素兮,跟着赵无忧那么多年,能猜得出来赵无忧心里在想什么。
他6国安是跟着千岁爷的,哪里猜得出赵大人心里想什么?若然能猜得到,昔日千岁爷也不会这般头疼了!他竟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握紧手中的佩剑,6国安站在帐子门口,无奈的蹙眉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幕。
赵无忧带着温故去了齐攸王的营帐,只不过胡青不许任何人进去,只放了赵无忧一人。
“在外头等着!”赵无忧道。
温故撑伞颔,“是!”
深吸一口气,赵无忧进了帐子。
这齐攸王的帐子倒也温暖,赵无忧拢了拢衣襟,轻咳两声朝着靠在床榻上的齐攸王走去。近至床前,赵无忧毕恭毕敬的行礼,“王爷可有好些?”
萧容掀了眼皮,懒懒的应了一声,“嗯!”
然后,便没了下文。
赵无忧直起身子,落落大方的坐在床边凳子上,“下官听说王爷的旧疾由来已久,想来已经病灶入骨,若不及时诊治,恐延误病情。”
闻言,萧容轻咳两声,放下手中的黄卷扭头审视着赵无忧,“赵大人这话,可有深意?”
“回王爷的话,并无深意,只是下官觉得王爷既然身子不适,就该好好诊治。”赵无忧笑道,“下官身边有一人,深谙歧黄之术,想来可以为王爷好好看一看。若是能治好,那便是最好,若然不能也只能说是试一试。”
萧容嗤笑,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知道这是什么伤吗?”
“下官听父亲提过,此乃箭伤。昔年王爷出征在外,对敌冲锋之时不慎被敌军的暗箭所伤。”赵无忧敛眸,面露尊崇,“箭上有毒,是以伤势难以痊愈,王爷的病根便是这样落下的。”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萧容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想起了昔年那些刀光血影的日子,想起了当年的那一箭。他细细的想着,一箭贯穿了胸口,当时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呢?
时隔十多年,连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他抬手揉着眉心,仿佛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
“王爷,让——”
还不待赵无忧开口,萧容抬手,“不必,本王这伤是好不了的。”
“王爷还没试过,怎知治不好呢?”赵无忧眸色微沉,“凡事都是事在人为,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本王的身子,自己知道。”萧容凝眉望着她,“赵大人为何执意要治好本王?”
赵无忧捋直了衣袖,淡淡然道,“王爷终究是皇上的手足,是皇亲贵胄,下官见着王爷也要行君臣之礼。是故下官对王爷并无恶意,只希望王爷能身康体健的回到京城,到时候皇上也会很高兴。能让皇上高兴,那便是当臣子的,最大的荣耀。”
“本王险些就要相信,赵大人的巧舌如簧了。”萧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