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梦是遗失的记忆片段(2 / 2)

奸臣 蓝家三少 4138 字 2021-05-03

她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他。

“这般看着我作甚?”他蹙眉。

“你堂堂九千岁,东厂提督,什么事儿都是一竿子敲定,怎么今儿倒是这么客气呢?”她含笑揶揄,“打量着千岁爷是嫌府中的夫人不够温柔体贴,想要再多纳几房小妾,来暖一暖诏狱的寒气?嗯?”

她尾音拖长,一番话冷嘲热讽的,音色却是柔柔软软的,惹得人心里直痒痒。

穆百里眯起眸子看她,“怎么听着,一股子醋味?”

“没办法,屋子里关了太久,难免有些霉臭。自己酵醋杀杀菌,总好过来日被别人倒了一身的醋要好得多!”赵无忧可不好惹。

穆百里却是笑了,眼睛里蓄满了微光,墨色的瞳仁里,唯有她一人的身影,“我是与你说真的,有关于你爹的事儿。”

眉目微沉,赵无忧凝眉望着他,“我爹——他又怎么了?”

“三年前的云幽州蝗灾,你知道吧?”穆百里问。

赵无忧点点头,“我知道,那一次我本来是想跟爹一起去的,但我身子扛不住,出城没多久便打道回府了。从那以后出了云安寺,我再也没有出过京城,也不敢走出京城。”也是从那时候起,大夫给她下了命不久矣之说。

长长吐出一口气,赵无忧娇眉微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了云幽州的蝗灾,你想吃蝗虫了?”

穆百里知道她的毒舌,是故当即一五一十道,“我在追查当年的提兰叛徒。”

“不打算怀疑温故了?”她笑盈盈,“因为我的关系?”

“真够自作多情的。”他嗤鼻,“就赵大人这点身子骨,本座需要如此顾及吗?”

她翻个白眼,“那倒也是,我这身子骨还不够千岁爷折腾的,所以今儿千岁爷可得手下留情,否则可就没得玩了。”

他无奈的望着她,怎么什么话到了她这儿,她总有本事接下去呢?

“我怀疑这叛徒可能就在大邺朝廷之中。”穆百里说出自己的疑虑。

赵无忧眉睫微挑,“事先说明,我爹可不是蛮子,不可能去你们北疆当巫族的叛徒。”

“废话!”穆百里轻嗤,“我自然是知道,左不过——这世上的可能性太大,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如果叛徒不在朝廷,试问大邺是如何知道蝴蝶蛊一事?要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做到的。”

赵无忧敛眸,要动战争,光靠挑唆朝臣还不够,得蛊惑君心,让君王为之倾心,如此才能不顾一切。如此想来,穆百里的推测也是有道理的,如果这叛徒真的在大邺的朝廷之中,那么这官阶必定不低。

这么一想,赵无忧只觉得脊背凉。

身处朝堂这么多年,她还真没觉这朝堂上有谁,是带着面皮过活的。人心隔肚皮,谁知这脸也得隔着一层皮。

会是谁呢?

又或者是哪个官员府中,豢养了一名提兰来的叛徒。

赵无忧还没想明白,突然身上一沉,某人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一双手在她身上恣意的游走。指尖娴熟,宛若老马识途。男人对于某些事情还真的可以无师自通,甚至于通到不能再通。在这方面,女子的确是弱势,无论是体力上,还是反应度上,都不及男儿灵敏。

所以在这场体力的较量里,赵无忧只输给他一人。

她无奈的望他,一如不知餍足的兽,在寻寻觅觅着属于他的归宿。将这负距离的温暖进行到底,由不得她拒绝。

他自然是有他的本事,总有能力让她从最初的拒绝演变成欲拒还迎,最后也随着他一道沉沉浮浮,不能自己。天堂与地狱,不过是一念之间。

你栈恋着天堂,我便随你请漫天佛光渡你安然。

你若要下地狱,我当为你扫百鬼之路护你无虞。

总归不离不弃,不死不休。

欢-愉着彼此的欢-愉,痛快着彼此的痛快,将这人世间的爱恨情仇都在此刻挥得淋漓尽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惟愿这一刻持续到永恒。

可这世上的事情,总归有个结束的时候。

赵无忧觉得自己被折腾得死过了一回,鬼门关上又走了一圈,还是被他拽回来了。

迷离的眸,映入眼帘的是属于他的桀骜与霸道。他领着千军万马,攻占她的堡垒,成为她的王,占据了她所有的城池。

弯弓上箭,箭在弦上。

突然间万箭齐,千军万马的铁骑攻入城门,傲娇的士兵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这一番两军交战,换来的是守城士兵的全部阵亡,是敌军的胜利欢呼,将这一腔精血,撒在这城池的每一寸土地上。

终有一日,这座城池将带来新的生命,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痛并快乐着的蜕变过程。

轻轻揽了赵无忧在怀中,穆百里轻-吻着她的眉心,低眉望着她长长的羽睫垂落在瓷肌上,打着极是好看的剪影。那剪影随着他的呼吸,而被轻轻的吹动。

她实在是太累了,早前还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这一会却是连掀眼皮子的气力都没了。

他伏在她耳畔,低柔的舐过她微凉的耳垂,“好好睡吧!”

她轻挽唇角,笑靥安然。

烛光摇曳,怀中温暖。

这一幕岁月静好,倒是令人想起一句话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赵无忧睡得很安稳,也不曾告诉穆百里,白日里的她曾经忍受了怎样的痛楚。可有些事,即便她不说,他也知道。摊开她的掌心,瞧着掌心那些指甲痕,他便明白她的隐忍有多深。

温热的指腹,轻柔的抚过她掌心的每一个痕迹,眼睛里的光掠过痛楚。这些东西他无法取代她的背负,也无法替她痛楚,唯有她自己熬过去,才算可行。

她不是矫情的人,是故什么都不愿多说。

他懂,却也不能多说。

深吸一口气,穆百里小心的为她掖好被角。他时刻谨记着,她的畏寒怕冷。

赵无忧睡得极好,恍恍惚惚之中,她好像又听见了慕容在说话,然后是哭泣声。很乱很乱的哭泣声,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耳畔还有冷箭呼啸而过的声音。

可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唯有那一片火光冲天里,才有少许光亮。

赵无忧想喊出声来,可嗓子怎么都不出声音,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直奔火光而去。在那一片火光里,她看到好多人在火海里奔跑、嘶喊、挣扎。

哀嚎遍地,尸横遍野。

最后的最后,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那人就站在火光中,冰冷的下达了一道命令,“鸡犬不留!”

手起刀落的瞬间,一颗头颅突然滚到了赵无忧的脚下,惊得她骇然尖叫出声来。顷刻间睁开眼睛,从穆百里的怀中腾然坐起身,浑身上下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穆百里凝眉看她,方才见她的身子有些颤抖,他是想叫醒她的。可还没等他开口,她便已经惊醒了。

被噩梦惊醒的赵无忧是木讷的,整个人蒙圈的坐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面白如纸。

他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摁在胸口最暖的位置,“别怕,做恶梦而已。”

赵无忧还没从噩梦中回过神来,那如影随形的梦魇,让她很是无奈,“你可知道,我这噩梦伴随了我很多年,而且这段时间越来越清晰。”

她顿了顿,眼睛里泛着少许氤氲,“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梦到那一幕我总觉得害怕惊惧,可是现在我却只想哭。”

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流泪的人,可是她真的觉得很心酸,莫名的想哭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唯一害怕的就是——有朝一日梦魇变成了现实向我走来,而我却无法承受。”她哽咽了一下,突然伸手抱紧了他的脖颈,紧紧的与他相拥,“穆百里,你明白那种感受吗?就是有些东西其实是存在你的记忆深处,可是被你遗忘了一段时间。”

“等到有一天记忆涌动,你突然现所谓的噩梦其实就是被你遗忘的一部分,那种恐惧会生不如死。”

穆百里蹙眉,“你忘掉了一些事情,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火海。”她低语,极不愿意再去回忆那一幕,“有人在梦里对着我喊,鸡犬不留。”

他一怔,“是谁?”

她摇头,“除了出现在我梦里的慕容,所有的人都是模糊的,我看不清楚他们是谁,所以才会觉得害怕。如果都能看清楚,也许就不会那么恐惧。”

他敛眸,“我的梦里也有火,是王宫被焚烧之时的记忆。”

赵无忧仍是紧紧抱着他,“我们都要好好的。”

他伸手,轻轻捋着她光滑的脊背,温和应一声,“好。”

赵无忧再无睡意,干脆两个人都不睡,相拥着说说话。可他们之间没什么能闲谈的,除了朝政还是朝政。说起了荒澜,说起了他的提兰。

他说,有一天我带你回提兰去看看,我也有很多年不曾回去过了。

她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便当做他给的承诺。不记得是谁说的,男人对女人最大的信任就是见家长,而女人对于男人最大的信任就是舍里面。

所以他们的信任已经逐渐建立,并且趋向于稳固。

他们说起了三年前的云幽州一事,这事儿赵无忧是比较清楚的,毕竟为了云幽州一行她还做了不少功课。只不过后来没有成行,让她一直可惜了很久。

“云幽州的知府已经在去年的时候告老还乡了,如今是个新上任的,没多大背景。毕竟云幽州乃是苦寒之地,确实没什么油水,所以没那么多人愿意去那。”赵无忧道,“我爹当年去了云幽州赈灾,身边只有他的心腹陈平,也没带多少官员。”

“既然是雪兰的师父,那至少应该是个武将才对。当年随行的人当中,并没有多少武将。我记得有王焕将军,李琛将军——”

蓦地,赵无忧忽然顿住,与穆百里对视一眼,复而又道了一句,“李琛?”

没错,李琛!

齐攸王身边的得力干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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