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拾阶而上,大堂内乱哄哄的,各个雅间里头都有人守着,免得那些公子哥们耐不住跑出来。到时候局面会失控,流言蜚语猛于虎。
走上二楼的时候,赵无忧跟简衍算是正式打了照面。她仍旧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便朝着钟铣的雅阁而去。
“你为何不说话?”简衍道。
赵无忧没有回应,直接进了钟铣的雅阁,对于简衍几乎是视若无睹。
简衍正欲追上去,却被奚墨拦下,“简公子,如今这儿的所有人都有嫌疑,还望简公子莫要轻举妄动,回自己的房间去。”
苦笑两声,简衍长长吐出一口气,最后看一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只得转回自己的房间。
陈云天笑道,“被挡回来了?你不是赵无忧的小吗,他怎么如此薄情,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简衍自倾一杯酒,漫不经心的喝着,“小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都死了人,谁还顾得上面子呢!如果这事儿往皇上跟前一捅,且不论是谁杀了人,这教坊司总归是礼部的地方,无忧最先跑不了。”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陈云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教坊司设立多年,如今看来也该到了关门谢客的时候。没了教坊司的礼部,其实就如同老虎没了牙齿。谁不知道这些年,赵无忧往宫里送了不少歌舞姬,这林林总总的加起来,能占据后宫半边天了吧!”
简衍挑眉,“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怕招人怀疑吗?”
“能这样想的,又不止我一个。”陈云天耸肩,“你看朝廷上那些个叽叽歪歪的,估摸着都有这样的心思,只不过有贼心没贼胆罢了!今儿也不知是哪个英雄好汉,捅了这篓子。也保不齐是那人,自己把自己给毒死了,拿性命跟赵无忧叫板!”
简衍眸色微暗,淡淡的道了一句,“唯恐天下不乱。”
陈云天一笑,“我爹可是说了,天下——将乱!”
唇齿间满是醇厚的酒香,屋子里透着淡淡的脂粉味。简衍仰头便将杯中酒饮尽。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此刻,合欢应该会觉得很头疼吧!
的确,赵无忧已经开始头疼了。
死者的确是钟铣,此刻他已倒伏在地上,嘴角的黑血已经凝固。素兮快上前查看,确系毒杀无疑。
赵无忧缓步上前,看着桌案上被倾覆的酒盏与酒壶,眉目微沉,“这里的东西有人动过吗?”
红姑急忙摇头,“出了事之后,奴婢赶紧就把曲云关起来了,这里没人来过。当时是什么样子的,如今就是什么样的。”
“去把曲云带来,我有话要问她。”赵无忧敛眸。
红姑行了礼,急急忙忙退下。
素兮上前,将银簪探入剩下的酒壶之中。不多时,银簪已经黑,显然这酒壶里的酒的确有毒。然则很奇怪的是,“为何酒壶里有毒,杯盏上却没有呢?”
桌上放着一杯酒,地上碎着一个杯盏的残片,可见地上那杯酒应该就是钟铣的。
那么桌上的……
“难道是曲云杀人?”素兮狐疑。
“既然你能想到并且怀疑是曲云杀人,那曲云就想不到,旁人会疑心她吗?这教坊司里的女子,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你觉得她们会蠢到这种地步?敢明目张胆的杀人?”赵无忧轻叹。
何况这钟铣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身份地位早就被赵无忧废得所剩无几,此刻杀了他真没有半点好处。那么是谁,还会在这节骨眼上,拿钟铣的死来抹黑教坊司呢?
素兮蹙眉,“那卑职把这一壶酒带回去,让温故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毒。”
赵无忧点点头,“也好,总该求个明白。我如今担心的,是钟铣之死的背后。”好端端的摊上这事,赵无忧觉得莫名的压抑憋闷。
不多时,红姑便将曲云带来了。
曲云是个美丽的女子,有着江南女子天生的温柔婉约。当年南方饥荒,年幼的她便随着父亲一路走,最后被教坊司的探子现,便将她从她爹手里买了下来。
从那以后,曲云便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教坊司的规矩立在那里,进了这教坊司的大门,便算是孑然一身了。
曲云进来的时候,面色泛着苍白。她慎慎的抬了一下眼皮,然后快垂头跪地,不敢再看赵无忧和素兮,可见紧张到了极点。
赵无忧低头时,刚好看到曲云轻颤的五指,死死攥着袖口。
“你不必紧张。”赵无忧漠然开口,“我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
曲云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是!”
“人是你杀的?”赵无忧突然问。
曲云快抬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