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有伦的极力邀请下,张恪与叶建斌答应随赵有伦去金山国际会展中心走一走,那里是电子产业发展论坛的主会场。
金山的城市建设要落后于建邺,跟惠山相比还有些差距,新落成的国际会展中心由五座大型会展建筑构成,座落在金山市城西的郊区,五座会展建筑环抱着一座数万平方米的中心广场,气派非凡。
赵有伦特意让车开到会展中心南边的一座百十米高的山上,站在山顶的观景台凭栏往下看,视觉上的感触要更强烈一些,可惜山的北面,除了这座气派非凡的会展中心之外,周边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了,还零零散散的散落着一些没有拆迁的民居,除此之外,在会展中心的东边有一处正施工中的大型工地,再往东略过一些民居就是金山市的主城区了。
“这里将是金山市新城区的中心,市委、市政府以及下属的行政机构都要从交通拥挤的城中区迁出来,”赵有伦跟张恪介绍会展中心周边新城区的规划蓝图,有着指点江山的气概,他指着东面那处正施工中的大型工地,说道,“那里就是新的市政大楼及广场工程……这个项目早就由我的前任提出来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拖着没有去实施,我心里就想,新城区要吸引开发商过来的投资,光有这会展中心还不够,开发商的眼睛都盯着新市政大楼的建设,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将新市政大楼先建起来,这才有今天的进度……”
以规模的行政机构迁移来聚集新城区的人气,以此促进新城区的地产投资,拉动新城区土地价格、房产价格急速上升,这不过今后十年国内城市建设的惯用伎俩罢了,张恪对此不予置评,十分有耐心的当一名倾听者,倾听赵有伦抒发他担任金山市长之后的抱负。叶建斌偶尔会插几句话,身为世纪锦湖的大股东、对地产投资有着极浓厚兴趣的他,自然喜欢在城市建设上有大手笔、有大气魄的官员。
站在山顶,转身往南远眺,能看见正泰集团与嘉信电子联合投资并推动的电子工业制造基地项目的工地。浑浊浩荡的饮马河就以青山为笔书写的“一捺”横亘在工地与规划中的新城区之间,饮马河的西南是金山的高新区,东北是新城区,有座新建的公路大桥连接着饮马河的两岸土地。这座山不够高,加上前方有连伏不定的山岭挡着,更远处的金山湖只能看到黄绿间染的一片水天之色。
张恪指着那边的工地,问赵有伦:“金山软件产业园的选址也在那边?”
“在电子园的北面,与电子园紧挨着,过一段时间就动工了,”赵有伦点点头,说道,“那里是刚并入高新区的土地,与规划中的新城区紧挨着,锦湖若能近期内决定投资金山,可以在河边拿一块地……”
张恪目光凝着横亘在大地怀抱里的饮马河,没有说什么,叶建斌在一旁小声跟周游说话:“河水的颜色有些不大对劲……”
浊黄的河面上泛着一片片的白色浮沫,饮马河上游有企业在肆无忌惮的排污。
张恪想看赵有伦听了叶建斌这话会有什么反应,转头看去,赵有伦正看向来时的坡道,有四部轿车正沿着坡度不大的泥路开过来。那四部车驶到近处才注意到山上有人,在离张恪他们还有四五十米的地方停下来,周瑾瑜、葛建德、谢汉靖、葛明信、林雪等人依次下车来。
张恪当然能明白周瑾瑜为什么要带着人到这山岗上来。谁掌握着一座城市,都会有向外人炫耀与描绘未来发展蓝图的心思。对于市委书记或市长而言,这座城市大概就是他们最奢华的画板了,又不是什么羞于见人的心思。可惜同一张画板要给两个心思各异、争着拿画笔的人去画。
肮脏的官场或许充满着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勾心半角,当面撕破脸的情形倒是少见,周瑾瑜看到赵有伦陪同张恪站在山顶,虽然离四五十米就下了车,下车后还是朝这边走来,远远的就喊:“赵市长也带着客人过来看新城区的发展规划啊?那正好,我身边这几位客人,也劳烦赵市长您再费神给他们讲解一下。”
赵有伦听了周瑾瑜貌似请求、实际指使的话,心里隐有不快,没有表现在脸上,脸上还堆出笑容来,往前迎了几步,说道:“今后的新城区建设,周书记你是总策划人、总设计师,我来讲解不是喧宾夺主吗?”
周瑾瑜脸色略沉,说道:“那你先说,我来补充好了。”
张恪站在原地听了他们这两三句对话,只是淡淡一笑,心想周瑾瑜还是颐指气使、事事想压人一头的脾气。在惠山时,她是市长,赵阳是市委书记,就是这样,她的脾气已经很让赵阳头疼了;在金山,她是书记,赵有伦是市长,真有赵有伦好受的。
眼看赵有伦下不了台面,旁边分管工业的副市长肖为军想要站出来打圆场,没想到张恪在他身后眉头一扬,轻笑着说:“刚才听赵市长说了很久,正想听周书记您补充呢!”摆出一付洗耳恭的模样微侧着脑袋。
周瑾瑜看到赵有伦陪同锦湖众人在山顶,心中就有些不悦,再让张恪一撩拨,胸臆间的气血翻涌,目光跟刀子似的剐过来,看到张恪脸上貌似无辜的微笑,又不能真的就当场发作。
赵有伦倒是心情大好,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他做好跟这个蛮婆子长期抗战的准备,当然清楚锦湖与谢家之间难以化解的恩怨,不过也没有想到张恪撩拨人的功夫倒是了得,也不吭声说话,只是冷眼旁观周瑾瑜会不会真要补充的说两句。
叶建斌、周游听了这话解气。翟丹青站在张恪身边,看着他脸上无辜的浅笑,双手抱在胸前,一手抬起托着下颔,一根手指压着粉润的嘴唇,压抑着笑意;只有许鸿伯颇为无奈的摇头: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张恪这模样是硬跟对方杠上了。
别人都想不到,这时候会是谢汉靖站出来化解双方的势若水火的对峙,他拾步走到山顶,看着张恪说道:“恪少这么关心金山市新城区的建设规划,是有意来金山投资喽?”
张恪手插在皮夹克的外兜里,看着谢汉靖,说道:“或许吧,不过站在这里看风景倒也不错,就是饮马河河水的颜色怪异了些……”
仅仅赵有伦在场,顾及到赵有伦的颜面,张恪不会直接说破饮马河与金山湖的污染现状,但是周瑾瑜也一并过来了,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身为金山的市委书记、市长,这种事总要他们担待的。
饮马河浊黄中泛着白沫的河水刺眼的横亘在面前,离河道这么远,空气里也若隐若现的漂着刺激的味道,谢汉靖微微蹙眉头。周瑾瑜听了也微微蹙眉,她蹙眉是因为觉得张恪这时候指出饮马河污染的问题既蛮横又多管闲事,倒也后悔没有安排好,至少让上游排污的几家厂这几天克制一下。
赵有伦说道:“上游是有几家厂子会时不时的偷排……”光天化日之下,这哪里是“偷排”?他如此说无非也是掩耳盗铃罢了,回头跟他的秘书长解珍华说道,“你通知环保局派人过去看一看,到底是哪几家厂子在偷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