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四章 省试(中)(1 / 2)

省试的考题显然比解试的时候艰深了许多,试诗赋不用提,那是考察举子平日的诗词文赋的功底的,也无所谓艰深不艰深,照题意而写罢了。至于文风辞藻等等,也非一日之功,急也急不得,是个人都能骈五骊六的写满试纸,至于高下之判只能是由评卷官去挠破头皮去。

而试帖经墨义这一项,真正体现了什么叫钻牛角尖,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夏商以来,经史子集各家之言所集之言论浩如瀚海,短短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显然只能读其九牛一毛,大多数学子都会选择读经典常见之论,事实上考题也大多出于这些经典之中;但就像是后世考试中往往会出现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附加题一样,省试的帖经墨义之考出现了数题冷僻的节选语句,这让第二天的考棚中充斥着痛苦的叹息之声。

苏锦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譬如问:湖南石刻莫古于《禹碑》,韩退之一诗,昭著于世。此外,唐人尚有题咏及之者,能举其篇欤?前人载籍亦有先言之者欤?近释其文者,凡几人?有儒所释,世以为博洽,其果可信欤?

又有:《汉蒋君碑》或云蒋琬,或云蒋嵩,二者孰是?九疑山有蔡邕铭辞,何人所书?《谷朗碑》文内“非子”作“扉子”,“浏阳”作“刘阳”,征于他书可证否?《唐麓山寺碑》世称三绝,而世人讥之,何故?

这种考题对于足不出户的考生而言简直就是灾难,除了湖南举子又或者曾经去过《禹碑》的举子而言,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下边的各种《汉蒋君碑》《谷朗碑》《唐麓山寺碑》等等,若非去过当地,又怎知碑文何人所书,写的内容又是什么?

苏锦一概未答,只在这些题目下边写下一首打油诗:昨夜巴山潇潇雨,明晨塞北落雪花,孤灯古书翻不足,岂知寒暑与冬夏?

意思便是说,寒窗苦读的学子们为了应考,书都不过来,都忘了寒暑冬夏,更别提什么天南海北碑文琐事了。

第三日,试策论题目分发了下来;苏锦在帖经墨义一项大受打击,他的全部希望便寄托在试策论这一场上了;本来试策论就是三场科考的重心,占据的比重最大,原本苏锦倒是希望凭真本事写上一片策论文来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可是经历帖经墨义的失利之后,他有些忐忑了。

按照自己总结的规律,策论一项解试靠了刑罚类,那么省试一定不会有刑罚类的题目,再去除上两科省试的类型,本次策论的题目应该在外务和吏治两大类之中,抽出信封中的题目之后,苏锦不禁长舒一口气。

题目是果然是关于吏治的,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列举了各地官员贪墨腐朽的种种例证,只是叙述事件的过程,并未明确的给出题目,要求举子根据上述内容自己拟定策论题目,写出一篇策论。

苏锦大喜之后便是大忧,这回便是猜中了类型也帮助不大了,要根据这些事情自己拟题然后写出来,虽然所准备的一些东西有些作用,但为了围绕一个主题,须得删减选择,要颇为大费一番周章才成。

苏锦首先想到的便是冗官论,吏治得**冗官其实是祸首,一个官位七八个候补,有的人高中之后赋闲七八年才得到机会上任,就像饿了许久的饿狼,岂有不赶紧大捞特捞的道理。

但苏锦瞬间便否决了这个立论,冗官之弊早在天圣年间便提出了三冗三费论,他的冗费之论在民间也颇有市场,朝廷也默许他的见解,只是无力整治;这种题目一出来,两千多举子恐怕一大半要想到在冗官上做文章,自己再写就好像是再嚼甘蔗渣滓,除非自己能嚼出鸡腿味儿来,否则定然难以入考官法眼。

第三天的一上午,苏锦都没有动笔,只是在低矮闷热的号舍中不断的踱步思索;中午吃了两小块酥饼,喝了一杯新茶,苏锦直接便将床铺搭起来躺倒睡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