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扭头对封海齐道:“强蛟半岛这场战争有些不同寻常,具体情况让周建平和你说说。”
当下,周建平啰啰嗦嗦将山民和渔民这场古怪的战争七颠八倒解说了一翻,旁边几个首领也夹七缠八插着话,等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讲明白前因后果,旁边茅丽和唐慧早已经将那个倒霉的断了腿的老马给上好了夹板,战场上没有x光机,无法精确判断骨头有没有完美接上,这腿就算是今后长好了,行动也多少有些不便。
但老马已经忍着满头的汗连声称谢了,想那山上定居点虽然有医生,可都是赤脚医生的水平,哪会治断腿这样的重伤。那老马却不知道,两位美丽的女医生中,唐慧这个兽医没少给大牲口看在田沟里不小心拗断的腿骨,不会说话的牲口可比人难伺候多了。
封海齐面带笑容地听着山民们乱糟糟的你一言我一语,心里面早已经下了一个定论--胆小鬼。
胆小鬼,这是一群活脱脱的胆小鬼,因为在末世里从丧尸智尸手里挣扎出了生命,于是对生命就更珍惜,更不舍得死。
什么沾亲带故啊,什么手下留手啊,都是屁话。其实就是借着这一层亲朋关系,指望半岛里的幸存者不要下死手。
周建平们有枪,半岛的渔民们也肯定有枪,真要是以命相搏,早就杀得血流如海了,可因为胆小,谁都不敢用枪。因为不管谁先开了枪,对方还击的子弹也同样会要了他的命。
这样争斗的场景,在以前农村争地争水争电时很常见,双方隔着池塘或田埂,挥舞着锄头、钉钯谩骂着,推搡着,但绝不会下死手。
不得不说,这样胆小愚蠢的方法,在农村是司空见惯的,千百年来。农民就是这样争吵打斗。很少会真的闹出人命,半岛的那帮子渔民,也是同样的心思。
周建平等山民是胆小鬼,半岛上的渔民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有退路。只要上了船。那就是海阔任鱼跃了,甬港周边有的是海岛,到哪里不能讨生活。何必为了强蛟半岛就拼死拼活,如今的争斗,只是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而已。但是如果“誓死保卫”、“一寸山河一寸血”云云,还是免了吧。
只不过,形势比人强,封海齐到强蛟半岛上的所见所闻,以及周建平等人的吞吞吐吐,已经让他看出,这帮子胆小鬼已经不耐烦了,粮食危机的阴影日益临近,而在长城上搏斗的青壮火气也越来越大,他们正在找一个机会,找一个下杀手的机会!
当然,前提是自己要安全,要能保命!
厅堂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周建平将所有情况都和盘端出,他倒是极有诚意,连自家所剩粮食不多,半岛里的渔民粮库被毁等关健消息,也毫不隐瞒。
一屋子的人,都巴巴盯着封海齐,封海齐并不是神仙,光看对方的眼睛就能辨认出什么“真诚中含着一丝疑虑”,“坦然的直视着有着不可察觉的阴影”,那都是小说家言,谁要是能看出这样的细微心理变动,那他绝对是--疯子。但封海齐不用看眼神就知道,这厅堂里的一伙子山民,必定各抱各的心思,在攻打半岛这件事上,绝对不是一条心的。
强蛟半岛是个好地方,但是里面的田地、鱼塘、海涂细分下来也有三六九等,如果半岛真被攻打下来了,谁能保证自己这一伙人就能占到好田好地?这时候留个三分力,以后分果子时,才能多捞点好处。
现在王路带着崖山人强势横插一手,看似给他们送来了急需的帮助,但是这天上从来没有白掉馅饼的美事,有付出总需要回报,王路给予的帮助越多,事后捞取的好处也不会少。更糟糕的是,山民中势力最强大的周建平一伙又和王路是老同学,如果王路事后和周建平联手,那强蛟半岛毕竟是何人之天下,可实在不好说了。
封海齐知道,这一场战争,如果不安抚好这些大大小小首脑心里的小九九,绝不可能获胜。
终于,封海齐咳嗽了一声:“在我看来,要打这场战争很简单。我刚才来时,已经暗中观察过长城的防守了,对方也就400来人,分守在几公里的长城上,只能择要点进行防守。当然,原本你们的人数也并不宽余,虽然比半岛上的渔民多了点,但考虑到是仰攻,人数比差不多要在2:1,甚至3:1,才略有优势,这才导致相持不下。但现在不同了,半岛的渔民没想到我们来了,有我们这种生力军,只要一个突袭,攻破长城一段,然后沿着突破点投入精干但强有力的预备队,就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在沿长城线的其他防守部队还没反应过来前,直达他们的老巢码头,码头一被攻克,半岛上所有人的抵抗意志,就会全部瓦解。”
山民们互相打量着,半晌,小吴道:“你们才只有10来个人,那些渔民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们长年在海上讨生活,力气可大着呢。如果你们不能快速突破,码头上收到风声后,开了船就能跑的。”
封海齐昂然一笑:“我们人少,但我们有枪!卢锴,让各位叔叔伯伯看看你的枪法。”
一向爱显摆的卢锴大喜,高声应了声“是”,当场站起身,枪上肩,冲着窗外,略一瞄准,乒就是一枪。
厅堂内的众人正在疑惑卢锴这一枪不知打到了哪里,外面一阵喧哗声,片刻后,有个小头目匆匆跑进来,看了一眼抱着枪口还在冒着一缕硝烟的八一杠而笑的卢锴,凑到周建平耳朵边刚要说什么。周建平瞪了他一眼:“有话大声说,这样子做什么?”
小头目忙大声道:“周大哥,刚才外面一个哨兵嘴上叨着的烟被子弹打飞了,不过好还好,他人没有受伤。”
厅堂内顿时一阵大哗,周建平一举手:“那个哨兵离这儿多远?”
“100来米吧。”小头目又看了卢锴一眼。
周建平半张着嘴,看看王路又看看卢锴,黑暗中,没有辅助灯光照明,百米外的烟头。一枪击落。还不伤人,用的还是普通的没带瞄准镜的八一杠,这简直比抗日神剧里的狙击手还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