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铁红色的大风如同铁围山外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的大风,吹拂在了扎举本寺僧人的营地之上,将此地笼罩成了铁红色的地狱,止这地狱止在生灭之间产生,生灭之间结束,等到了崇知大佛爷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便都结束了。
连那吹动了“人骨哨子”才会出现的厉诡,也都被完好的隐藏了起来。
此刻,在这里的便都是人。
无有一个是厉诡。
就连噶宁·仁顿扎西,亦都受了这红色的风尘,不过他却无有化作“莲花钦造法寺”的“僧侣”,他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和方法,来对抗这无处不在的“莲花钦造法寺”诸位僧侣的手段。
唯一安然无恙者,便是陆峰了。
陆峰跑的飞快,却是无有沾染上了那吹出来的红色灰尘,止他越是跑,感觉自己背后这“菩萨”越是重,所以他试探了几个方向,便如此走来走去,发现朝着一个方向走,方才觉得自己背后一缓。
应是那个方向。
“菩萨”的意思,便是在这个方向,所以陆峰便依从了菩萨,朝着那个方向走,无有想到身后的真识上师也跟了上来,陆峰看了一眼真识上师,和他拉开了距离,虽然现在陆峰的一双眼睛,无有看出来这上师是人还是厉诡的精深本事。
但是他觉得,不管是甚么,现在先保持一定距离还是比较好,但是无有想到,他便走的快,这后面跟着的上师便也走的奇快,便是称不得“亦步亦趋”,也差不得多少了,他是无能甩开自己背后的这个僧侣,但是斗起来,可以看得出来,他背后的这上师可一点都无有想和他斗起来,便是陆峰大声的斥责他,口中念诵了“巫教”的密咒,驱赶男诡女诡横死诡的咒语,都无有驱走了他。
陆峰便站住不走了,那后面的真识上师走了上来,跟在了陆峰的身后,陆峰说道:“真识上师,你便是想走,也跟的太紧了吧!”
真识上师说道:“便是只有跟着你的脚步才能走出这魔地,永真上师,我也无有了办法。”
陆峰听到了这话,闭上嘴巴,便先不说话了,他眺望着远处,在那“莲花钦造法寺”的营地的日子里面,他也不知道这外面的日头黑夜,是不是自己见到的白日黑夜,现在走了出来,陆峰认出来了这里——这是在山腰处,顺着这里往前走,便可以走到自己的日出寺。
方向、地点,陆峰都记清楚了,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杂湖朗诺山,陆峰终于是放轻松了一些。
此处毕竟是他用过双脚一寸一寸丈量过的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密法域的大日慢慢的从远处升了起来,将杂湖朗诺山逐渐晕染成了一片金红之色,那带着吉祥气息的,冻的人都要流鼻涕的冷风从杂湖朗诺山下传了上来,心情愉悦之下,陆峰感觉便是连那风,都带着自由的气息。
回头看,陆峰便只能看到自己和身后真识上师的脚印,其余的甚么脚印,陆峰是一个都看不到,至于他们来处,更是如此,营帐一类,甚么都看不到,止地上白茫茫一片大雪真干净。
两位穿着红衣的僧侣便都看着这升起来的太阳,直到太阳彻底升了起来,陆峰方才继续说道:“偌,你这上师好不晓得事理,伱是扎举本庙子里面的僧人,你不去扎举本庙子的上师去,你跟着我是甚么道理?
便是小牛都知道跟着自己的母亲,怎么连你一个这样大的上师,都不晓得这个道理?
现在也应安全了,你现在即可离去了。”
真识上师听到这里,没有说话,他便还是跟着陆峰,陆峰蹙眉,他继续往前走,但是看到后面的真识上师还跟着,陆峰便不走了,直接看着他。
真识上师出乎意料的拿出来了自己的水烟瓶,在“莲花钦造法寺”的时候他便没有时间来来了一口,到了现在,终于是不必受到了生死所迫,他便盘膝坐了下来,手里拿起来了水烟瓶,开始一口一口的抽了起来。
水烟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吃了几口之后,他方才舒缓了起来,鼻孔之中的白气和肺部的烟气一起喷出来。
也不知道甚么是烟气,甚么是肺部的浊气。
做完了这些,他方才说道:“是菩萨的指引,是菩萨的指引叫我跟着你。
菩萨便如同是我的父母,我是跟着菩萨的指引来到了这里。
庙子里面已经去不得了,起码我是去不得了。
便只能寻得你这里的一条路过来了,便是能够驮的起菩萨的人,一定是要跟着的。
便是做菩萨的牛羊,也是我应该的,跟着菩萨的驮马,自然是可以走到净土的。”
真识长老缓缓地说道,他面色肃穆,很显然不是在说甚么笑话,他是很认真的在说这些的,他打眼瞅着陆峰,水烟抽的越发的厉害了,最后一口“咕嘟咕嘟”的水烟,他一口闷了下去,忍不住咳嗽了下来。
陆峰由着这初升的阳光照在了自己的身上,察觉到对方没有说假话。
陆峰说道:“那你跟着我,是要等到我将菩萨放下来之后再离开么?
你是扎举本寺的僧人,便是外面攻破了‘莲花钦造法寺’的那位上师,你投奔了他……”
真识上师说道:“并非如此,并非如此,永真上师啊,你有所不知。”
他睁开眼睛看着陆峰说道:“庙子里面也有庙子里面的规矩,便是不说庙子里面的规矩,四位佛爷出了问题,就已经不适合回去了。
四位佛爷出了问题,大佛爷如何也尚未可知,庙子里面有庙子里面的道理,我还无有跟随一位大佛爷,止是一位自己‘供奉’了大佛爷之后,得到了‘司法上师’这个身份的上师罢了。
这个身份在现在这情形之中,无有作用,便是想要留得有用之身,便止要跟着菩萨走,便是大佛爷在这里,他也要跟着菩萨走。”
真识上师耐心的解释,他敲打着自己的双手,用心的将自己的水烟瓶收在了自己的袖子里面,不顾上面滚烫,忽而说道:“永真上师,现在庙子里面,可不比往日了,扎举本寺的庙子里面,想要做的一些事情,须是要靠着一位大佛爷,否则的话,便是司法上师,亦不得随意舒展。
庙子里面的规矩,不比外面的规矩要少,便是有心善的大佛爷,那亦也是少数,都到了现在,上师,我也无有甚么秘密要瞒得住你的,以前的扎举本寺,便是处处都受到了限制,但是这般限制却不是来自于庙子里面,最大的问题便都是来自于庙子之外。
和现在全部都要靠着庙子里面,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庙子,便是法王都须得事情都和掌握这里的扎萨克达大佛爷商议,那时,庙子之外的大臣们,掌握着庙子的生死存亡,那时候的上师们,大部分都被遣散回了部落之中,做不得在上师,都要服朝廷的差,不服庙子里面的差,要做部落之主的奴,不做庙子里面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