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三光脸上呈现出一抹尴尬出来,讷讷道:“兰芽,去刘家道贺的时候,里正提议在祠堂门口立个村志碑,将对于家村有功劳人的名字都刻上去,刘家一门两秀才,要刻上去;咱家与王家合作生意,让村民们都有活计干,也要刻上去......?”
兰芽沉吟了半天才道:“爹,你现在的工钱不少,我还给你发月历银子,一个碑不过是雇人砸字的事儿,花不得几两银子吧?”
于三光额头渗出了汗,暗暗有些后悔被里正灌酒答应的事,硬着头皮道:“爹一时糊涂,答应将村里祠堂重新修一修。估摸算着怎么着也得三十两银子。”
兰芽长舒了一口气,回道:“爹,修祠堂不是不可以,不仅要修,还要大修,多少银子都成。立石碑的事我却不赞成,修祠堂本来是好事,刻上名字就成了沽名钓誉之人,是要被村民们戳脊梁骨的。”
于三光脸色一红,想着虽然自己不露名,但露脸的事做了,以后村民们对他更是恭恭敬敬,欢喜的去找里正商量去了。
第二日,刘清石出现在了兰芽家,敲开了门,将手中一本小册子递给兰芽道:“这是我从县里买回来的《女戒》,你有时间可以看一看,学学县里的小姐德行、仪容。”
兰芽哭笑不得的接过手里的册子,笑道:“清石哥,你是在讽刺我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说话粗俗吗?”
刘清石脸色一红,未置可否,讷讷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兰芽将刘清石让到杮子树下的石凳上,倒了一盏凉茶,递给刘清石道:“清石哥,还没有恭喜你,人生三大喜,你一人独自占了两样,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听说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
刘清石点了点头,神情却未见喜色:“林家欺人太甚,我刚刚中了秀才就逼着成亲。”
兰芽未置可否,如果自己是林家的女儿,自己的爹娘也会逼着对方娶自己吧,谁知道秋天的时候,刘清石若是高中举人,做了官人,会不会嫌弃林玉娘脸上有胎迹而毁婚呢?
见兰芽脸上淡淡的,刘清石轻啜了一口凉茶,一股麦香传入喉中,说不出的胡香之气。
半天,刘清石才开口道:“兰芽,听说你反对立村志碑?你出了那么多的银子,为何不留下名字呢?别人都可以不刻,你家却是要刻上去的。”
兰芽抬眼看了刘清石一眼,淡然道:“人所做的事一旦与名利结合一处,便失去了原有的味道。清石哥,你为何如此在意你的名字被刻到石头上呢?”
被说中心事的刘清石低下了头,喝了一口茶水掩拭尴尬,半天才抬眼道:“秋天参加举人考试之时,学子的德行也在考评之列,我平日做事虽无大错,但也无可圈可点之处。”
兰芽笑道:“清石哥,刻在石头上的名字未免刻意了些,名声也大打折扣。不如这样,翻盖祠堂之时,我让爹在旁边一并起个学堂,让周围几个村子里的适龄儿童来学堂读书认字,读书需要先生,你赋闲之时,免费给孩子们当先生,定期还可以组织七星书院院长、先生和同窗们来这里授业、捐文房四宝,七星书院是北萧名声最大、地位最高的书院,你的名声很快就会传开的。”
刘清石激动的抓起了兰芽的手道:“真的?你真的为了我要建个学堂?”
兰芽笑道:“不必感谢我,我早就有此想法,只是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有些惫懒了。”
刘清石眼圈微红,怔然的看着云淡风轻的兰芽,心中此起彼伏,感触良多。
是眼前的女子,为了自己不惜剔度修行;
是眼前的女子,为了送己上山做画遇险;
是眼前的女子,为了自己前程出谋划策。
眼睛不由得看向桌上那本《女戒》,此时竟是如此的刺眼,这样一个自信卓然的女子,那些德行、仪容的训戒,又怎能掩其风华?倒是自己狭隘了。
想及过几日就要娶进门的林玉娘,刘清石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块石头,透不气来,压得沉重。
在祠堂还没有建成之时,刘清石成亲了,迎娶了镇上的小姐林玉娘。
村里人都爱热闹,全家携家带口的参加婚礼,送些成亲礼,外加对着嫁妆指指点点,一翻品评。
于家是上了礼份子的,兰芽刚刚收了刘清石一本《女戒》,书在这个时代属于奢侈品一样的存在,兰芽不想欠他人情,让吉良按五两银子帮他准备礼物。
到成亲前一天才打开来看,竟是一双上等的青色靴子。兰芽一皱眉头,她忘记叮嘱吉良准备何种礼物,没想到是穿戴之物,再另行准备已经没有时间,兰芽硬着头皮将靴子送给了刘清石。
林玉娘家境殷实,嫁妆自然不匪,十八抬的嫁妆,有田地、有铺子,有金银,有细软,为刘家撑足了场面。
付良衡几个同窗也来参加婚礼,看着不可一世的样子,兰芽直感觉自己唇齿漏风,有大骂一场的冲动,吃了喜宴,便提前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