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嚎淘大哭的张氏如被掐了咽喉般,登时哑了声,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褶子舒展开来,小心的问道:“兰芽,那三人不是你大伯,不是你大栓哥、二栓哥?”
兰芽摇摇头道:“奶,咱这里的瘟疫只是上吐下泻,死时如同干尸一般,哪有起了疱疹毁容的,好巧不巧,来毁尸的还是谢知府?”
张氏眼睛里冒出了亮光,想及大门宅院里的阴私斗法,这些,也是极有可能的,只是,若是大光被救了,他为何不来救自己这个当娘的,为何不救他的原配何氏?
张氏偷觑了一眼一样呆若木鸡的何氏,婆媳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抹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这谢家,怕是要卸磨杀驴,杀鸡取卵,只要儿子,不要丢脸的娘亲,自己如此,何氏亦如此。
兰芽管不了张氏何氏的情绪,将卓六送来的药,马不停蹄的给隔离间的病患服了,药很是对症,当晚就止了吐和泻,只是神志恢复的慢一些,智商如同孩童一般。
为了安抚这些身体恢复而神志未恢复的病患,鱼棠每日里到隔离区里,给这些病患讲着“之乎者也”,病患们拍着巴掌大笑,鱼棠欣慰的微笑,秀秀也跟着笑。
病患们是笑鱼棠手舞足蹈的模样,觉得好玩;
鱼棠笑自己终于找到了知音,不必被人厌恶;
秀秀笑娘亲的病好转,还跟着鱼秀才做学问。
鸡同鸭讲,鸭同雁鸣,完全不在一条路上。
如此又隔了两日,兰芽担心的屠庄事件不仅没有来临,义庄反而迎来了一队不速之客,北萧王妃沈氏,高高坐在车撵之上。
车撵金碧辉煌,金铂镶嵌,云锦做衬,金线缠绕,挑起帘子,里面虽然隔了层薄纱,仍能影影绰绰看到里面女子头上、手上的珠光宝器和凛凛威严。
旁边是一队高头大马的侍卫,站于最前方的,竟是她的亲侄子沈轻东。
付良衡不卑不亢的给王妃施了一礼,吴丞驿谄媚的则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王妃淡然道:“听说庄子内的病患见了起色,身体都大好了?”
付良衡脸色微变,状似严谨答道:“禀王妃,庄内前天有人病重,死状甚恐,瘟疫怕是严重了,太子不日即可驾到,商议对策。”
王妃手指猛拍着车撵扶手,语气冰冷道:“本妃说是听说,你当真以为是听说吗?当真没有好转?吴丞驿?!”
语气里满满的威胁,吴丞驿吓得一哆索,含糊其词道:“回禀王妃,庄内因瘟疫死者己达十五人,其中前日夜里死了三人,死相确实恐怖,已经焚了尸首。昨日和今日倒未见人死亡,从隔离的屋子里,还远远的听见朗朗读书声,中气十足,具体原因还未探明。”
王妃冷冷一笑道:“现在,可以去探明原由吗?”
吴丞驿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了,前天死的那三人太过诡异,脸上都是脓泡,自己在庄子口看了都十分害怕,这要是进了庄子内,不死也得要了命了,付良衡一狠心,就此不让自己出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吴丞驿颤颤微微的让衙役打开庄门,大锁锁链哗啦啦卸下来,吴丞驿的心也跟着哗啦啦的抖动起来。
义庄门大开,义庄里的人齐刷刷的看向庄门,停了手里的动作。
庄外的人,也惊愕的看着里面的人,被奇异的动作吓了一跳。
只见庄子里的人,动作怪异的挺着腰,双手前伸,整齐划一的看着,直勾勾的看着庄外。
吴丞驿“娘啊”一声大叫,瘫在了地上,苦求道:“王妃饶命啊,这是诈尸赶尸呢!!!”
沈轻东不屑的跳下马,轻蔑道:“齐国的赶尸人,赶尸的时候,是在夜晚,你看看你头上的太阳,莫不是太刺眼了,晃瞎了眼?”
吴丞驿这才反映过来,讪讪的拍打了身上的尘土,被于大虎搀扶了起来。
再看向院中之时,只听一人喝道:“停下做什么,小姐说这是强身健体的,不能被圈在庄子里就躲懒,继续,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众“僵尸”这才反映过来,如木偶般的跟着前方的一男一女,僵硬的跳了起来,时而上,时而下,动作轻快,整齐划一,竟是说不出的好玩又好看。
正做着,鱼棠的声音传来:“吉良,到时间了,该是我的课了,快让村民们回课堂,今天我们讲稚儿经第三卷忠君篇......”
整齐划一的“哀叹”声,鱼棠手中的竹板拍得山响,这是他用自己的竹筒改造的新戒尺,见“学生们”一脸苦像,完全没有前几日的劲头,脸色一变道:“哪个不听课,便没有馒头......”
一阵风呼啸而过,再看鱼棠,身侧哪里还有人影,鹦鹉拍了拍鱼棠的肩膀,不无同情道:“还是小姐说的对,在这里,馒头比拳头和道理管用。”
吴丞驿见人群中的吉良,如同见到了亲人般,挥挥手道:“吉良,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