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的东西少,很快就收拾停当,走到兰芽面前,一挑大指道:“原本,我对你还有愧疚之情,这样一来,我,不如你狠绝。”
兰芽抬起眼睑,里面似隐着奔腾的漩涡般,后又归于平静道:“相对于狠绝,我不如你。我若如你,就应该诏告众人,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惊吓过度滑胎,而是你偷用了青楼女子早来月事的禁药,胎位本就不稳。”
红杏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闭上。
海氏到了兰芽面前,几次开口,终是说不出话来,兰芽别过脸来,眨了眨眼,努力逼回要流出来的泪,将手上的暖手抄摘下来,递给海氏道:“夜里风大雪大,这个留做纪念吧,记住?,别给任何人,自己一人留着,慢慢用。”
海氏眼泪扑濑濑的落了下来,滴在了雪地上,隐而不见,如同心里的伤,隐隐的痛,别人却不能感同身受。
于小光的房子正房倒了,厢房还存有一间,于小光夫妇暂且勉强住下来。
海氏与岳氏、柳氏交好,岳氏为人爽利,柳氏相公不在家,留男客不方便,最后,于友善、张氏和于二光、于三光借宿在岳家,而海氏、何氏、红杏、江氏和六个丫头全都挤在了柳氏家的两个屋子里,海氏和三个丫头与柳氏母女一间屋子,其他人在另一间屋子,待熬到天亮,再想办法找房子住。
听了此事,岳氏和柳氏均是不胜唏嘘,如同做梦一般,都不相信兰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未想到于三光真的说到做到,真的将兰芽逐出了家门,只想着待双方气一消,将那断绝书撕了,重修于好。
二人正将事情往好的地方想,第二天天刚亮,里正就急急的赶往了岳家,见于家众人正商量着到哪里找房子住,扯住了于三光道:“三光,出大事了。”
于三光脸色一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将于兰芽逐出于家了,从此,再也没有这个闺女了。”
于成国气得一跳脚,急得挠着耳朵道:“你家昨晚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俺早就知道了。我说的是今早发生的事儿,一大早府城的官差就到了俺家,让俺带着官差去于家拿人,兰芽被套了三套锁链,直接给带走了,我使了银子,才从一个小衙役的口中套出话来,说兰芽不是仙童是妖女,剖黄大仙内丹炼药,蛊惑众人,以致龙门县中人遭遇天谴,说是待上元节前昔,活活烧死。”
“妖女?”海氏一阵天晕地转,如一滩泥软在了地上,怎么扶也扶不起来,最后还是岳氏下力气连拖带拽的弄到了炕上。
待海氏醒来,任岳氏和柳氏如何安慰,海氏只是扯着袖子痴痴道:“芽儿是仙童,不是妖女,芽儿是仙童,不是妖女......”如着了魔般梦呓,捏着袖口的手指颤抖而惨白。
岳氏和柳氏安慰性的点着头,掖紧了被角道:“不是,兰芽不是,哪有妖女长得这么好看机灵的?芽儿自然不是。”
海氏失去了所有生机般再度塌倒在炕上,反反复复嘀咕着不知什么话的话。
似想起什么,突的又坐起了身子道:“芽儿他爹呢,快去求王家二少爷,芽儿与王家合作,王二少爷不能不管兰芽,他不是当了什么部的什么郎老大的官,比县太爷还要大的官儿吗?他得帮芽儿向大家伙儿解释,芽儿不是妖女。”
岳氏神情尴尬的放海氏躺下,答应道:“于三兄弟正托人打问呢。”
岳氏与柳氏二人面面相觑,她们也不知道能瞒到几时,不仅府城的官差驻扎在村里,就连郡主也一连来村里好几天了,将一盘盘的银子明晃晃的摆在祠堂前,让村民们罗列出妖女的罪证来,罗列出的,按“妖孽”程度有赏;列不出的,视与妖女远近亲疏论罪。
里正刚刚转达完这个告示,村人便去了大半,连当初受了兰芽恩惠的人,都如雨后蚂蚁般,纷纷而聚,数不胜数。再看那得了银子的村民,笑得如同过年一般的喜庆。
江氏领着兰花去了,告发官差,亲眼所见兰芽杀黄大仙,手段残忍;
于小光和成兰子去了,告发官差,亲眼看见兰芽死后诈尸,如鬼似魅;
被洪水围困的人去了,告发官差,亲眼看见兰芽驱使动物,匪夷所思;
......
一拨又一拨的人,将这视为一次发财的机会,说的也更加的离谱,也越来越“坐实”了兰芽的“妖女”身份,试问,有的村民都看见她脚踏魔云、呼风唤雨、口吞巨蟒了,不是妖女,难道还是仙子不成?
岳氏之所以对海氏难以开口,一是因为她们也去了,虽然没有证实兰芽是妖女,但怕得罪了郡主,治全家的罪,违心的证明兰芽异于常人的聪慧;二是因为,她们出来时,见到了于三光也去了,二人守在祠堂外,虽然没有听清于三光说了什么,但从郡主欢喜的笑脸和于三光鼓鼓的荷包,就知道他没少说,赏赐也不少。
海氏嘤嘤的哭了起来,岳氏轻拍后背,这样哭出来,才能缓解郁闷的心情。
海氏拿起兰芽经常戴的水粉色抄手,眼泪扑漱漱的落了下来,哭得抽噎道:“芽儿铁定是知道要出事,所以才胡说八道,让孩儿他爹将她逐出家门,免得连累整个于家,这孩子,还担心我冷,给了我手抄.......”
柳氏心情怏怏的接过手抄道:“别哭了,将手抄都哭潮了,兰芽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柳氏边说边将手抄翻过来,想放在炕上暖一暖,一件物事却从手抄中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了炕上。
柳氏将物事打了开来,三样东西,一封是信,信上的字柳氏不认识,但另两样东西,她却认得,是房契和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