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于大龙分外卖力气的将货物和鱼白的箱笼俱搬到了屋内,喘着粗气,擦着脖颈如水流般的汗水低喃道:“鱼管家,您大人别记小人过,恕小的眼拙,不识您这大金弥勒佛,你若昨日就表明了身份,小的哪敢造次啊。”
鱼白看着堆得满仓的货物,但笑不语。
于大龙登时被那笑容刺了眼,莫不是这鱼管家就想让自己大雪纷飞的把五大车的货物运回来,今日到县衙又欲盖弥彰的,只为了让自己和属下将被扣的所有货物运回王府?自己岂不是成了劳工?
于大龙感觉心在滴血了,活了近三十年,头一次有气无处撒,沤血沤得心疼。
李大可一脸不悦的看着鱼白,对鱼白能出手却不相救之事耿耿于怀。
等于大龙离去,鱼白让丑奴拿出一张银票出来,递李大可,肃然道:“李大可,你心不在此,这是返回洛城的盘缠,你做你的百户,我做我的管家,各不相干。我知道你心结于我未曾出手相救,我只问你一句,当时,我,有说错吗?咱们是一伙的吗?”
李大可怔然无语,这鱼管家,分明是影射自己,虽似同行,却不同心,虽似保护,却主仆不分,被绑了关县衙,只是小惩大戒罢了。
李大可心情惴惴,王安世的本意是让他一直保护着鱼管家,一直到鱼管家返回洛城;可鱼管家的意思,却是要将十人直接谴回洛城了,如果就此回去向王安世复命,李大哥肯定以及确定,王安世定会将自己打杀了示众不可。
暗下决心的李大哥决定无论任何办法也要留下来,哪怕跪下来求饶也罢,只是别回洛城。
从此以后,李大可几人再也不敢造次逾矩,对鱼白唯命是众,生怕鱼管家不经心的一句话,又要吃了苦头。
夜色正浓,一辆豪华马车得得到了荟萃楼,只是热闹如昨,恩客依旧,牌匾却已经从荟萃楼变成了春香楼。
鱼白刚下马车,几个香气扑鼻了女子便飘了过来,前呼后拥的将鱼白和丑奴让进了楼内,摆设也如当年的荟萃楼一般无二,只是清一色的流水般的小姑娘,个个面孔生涩。
鱼白对老鸨笑道:“寻两个年长些的姑娘来。”
老鸨调笑的刮了刮鱼白的鼻尖,调笑道:“倒是个会玩的,只听说当年的沈小公子好这口儿,没想到公子也好。”
鱼白状似惊异道:“妈妈说的倒是有趣,当年好这口儿?莫不是那沈小公子转了性了?喜欢年小的?或者干脆喜欢男子了?”
老鸨脸色一变,讪笑着掩拭道:“公子说笑了,那有钱人家的事岂是我等乡野妇人知道的。”闪烁的眼和轻挑的眼皮,无不显示着她有所惧怕和有所隐瞒。
鱼白不急着问话,待两个年长的妓子过来,又与两个妓子攀谈起来。
这两个妓子其中一人六年前就在这荟萃楼做丫头,后来升做了妓子,模样中等,带着几分清秀。遣退了另一个,只留下这名叫做香草的妓子。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鱼白似吃醉般将银票拍在桌子上,豪气万丈道:“小爷我最怕别人比我强,听那老鸨子说当年的沈小公子也如我这般,小爷我心头分外不爽,那姓沈的呢,小爷我要一掌拍死他。”说完,脚步划圈似的又跌回到椅子上,捏着那个妓子的脸看着表情变化。
果然,香草如同那老鸨一样变了颜色,酒倒洒了都尚未察觉,鱼白大吼着将酒壶拍飞,怒道:“无理!!!”
妓子慌乱的用帕子擦着鱼白洒了酒的衣襟,慌乱求饶道:“大爷饶命,只要不让妈妈知晓奴家冒犯的大爷,大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完,站起身来,就要解身上的衣裳。
寻常女子,身上着小衣、中衣、夹衣、绸衣外加纱衣,足有五六层衣裳,香草的衣裳却甚是轻便,纱衣里面只着一层低胸绸衣,隔着纱衣,就能看见女子的香颈锁骨,春光乍现。
鱼白抬手掩住香草脱衣裳的手,眼睛轻眯道:“是你说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香草娇羞的点了点头,鱼白则半清梦半迷蒙道:“那就讲讲沈小公子的事情吧,说不得我要会一会这个沈小公子。”
香草用手忙掩了少年的唇,惊慌道:“大爷勿要浑说,您想听,奴家说了便是,只要大爷不怪罪奴家便可,也别因刚才之事迁怒奴家,奴家也是怕得要命。”
一场关于荟萃楼的隐秘就这样铺陈开来,说隐秘也不算是隐秘,只是青楼老鸨忌讳,怕说出来影响青楼的生意,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四年前,沈小公子夜宿荟萃楼后楼,与水东家一墙之隔,未曾想,夜半里一场大火烧将开来,沈小公子当场死于火场,水东家被烧得毁了容,荟萃楼陪给了沈家,水东家从此消失于人前。
那被烧的后面空地,自那以后,再也没有重新盖过房子,因为那里,已经两次被烧,第一次是一个姓于的公子吊死其中,尸首被焚;第二次,沈小公子被烧死。
老鸨找过道士,说那座楼的地下,曾经有一棵树,树上吊死过一个年轻的公子,从那以后,就专门找年轻公子当替身。若是这传言传出去,这还了得,老鸨自然三缄其口。
鱼白将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女子道:“若是能打探出水东家的下落,我赏银翻倍。”
香草欢喜的接过银票,下定了决心道:“沈小公子驾鹤西去,但那水东家却是好找得很,奴家不想要赏银,只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