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没有衣服穿。”听筒里传来她哀怨的声音。
孟斯年这才想起来这事,他放下勺子:“怎么了?”
“好无聊,我的衣服什么时候来?”
“手机不是在你手里吗?你打会儿游戏。”
“裸打啊?”
孟斯年:“……”
“而且你这浴室里也不放个椅子。”
“浴室里为什么放椅子?洗累了坐着喘会儿气?”
苏格:“……”
后来,孟斯年拿了他的浴袍给她送去。听到敲门声,苏格的小细胳膊从门缝里伸出来一顿乱抓,孟斯年将厚厚的浴袍塞她手里:“穿好出来吃饭。”
孟斯年的浴袍穿在苏格身上,长至脚踝下,她将腰间的带子系紧,拎着前襟跑到厨房:“孟叔叔,你多高?”
“一米八四,怎么了?”他正在盛粥,听到苏格问话便回头看她,只见她将头发绾在头顶,脸蛋红扑扑的,笑眯眯地看着他。他视线向下,被她拎起的浴袍下,是白嫩纤细的小腿,她手下一松,浴袍的前襟落下,拖到地上。
然后,就听她说:“我猜你上学那会儿的外号,一定是电线杆。”
孟斯年没搭理她,将粥端出去,她拖着浴袍跟着他:“我猜中了?”
“你的外号是矮土豆?或者细豆芽?”
苏格:“……”
他把饭菜一一端到餐厅的桌子上,苏格早早坐好,乖巧的样子像是等待喂食的小猫,孟斯年递给她一个勺子一双筷子:“吃吧。”
白米粥熬得又香又浓,桌中间摆着白灼菜心、西红柿鸡蛋和清炒菜花三个菜,苏格见孟斯年坐到她对面,问道:“你信佛吗?”
孟斯年抬抬眼皮看她:“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信党。”
“党要求你吃素吗?”
他笑:“冰箱里没有肉了。”
“哎,我还在长身体啊。”
“多吃一顿肉也不会变成C。”
苏格:“……”
他这是人身攻击!
两人吃完饭后苏格起身帮着收拾碗筷:“孟叔叔,我来收拾。”
孟斯年看了眼她身后拖着的浴袍:“你歇着吧,走路都费劲。”
苏格跟着他进厨房,漆黑的眼球转着圈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孟斯年刷着碗,头也不回地说:“想洗碗?”
“嗯。”
“你还没有洗碗池高。”
苏格不高兴了,噘着嘴:“孟斯年,咱们是不是说过休战?”
孟斯年用清水冲了冲手,回头看向苏格,见她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随即低低笑了起来:“是我忘了。”
他也不懂,怎么就那么爱欺负她,他本是话少的人。想到这儿,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尽量控制一下。”
还需要控制?
苏格擦掉脸上被他沾上的水:“……难道我脸上写了三个大字?”
“什么字?”
“欺负我。”
孟斯年被她逗笑,看起来心情颇好,笑得爽朗。苏格仰着头看他,觉得他这么笑看着像阳光明媚的少年,她心中一热,伸手挡住他的眼睛:“孟斯年你别这么笑。”
孟斯年没动,也没拉下她的手,只问:“为什么?”
苏格看着自己手掌下方他说话时轻启的薄唇,弧度是那样迷人,她哑着嗓子说:“因为会让我想吻你。”
房间里一瞬间陷入了沉寂,似乎只有空调呼呼吹风的声音,苏格手举得有点酸,她动了动手指,慢慢把手放下,也没去看孟斯年,转身便走,结果,没走动……
浴袍后摆被踩住了!
再试一次,还是没动。
苏格侧身看孟斯年,他直直地看着她,神情莫测,他慢慢地弯腰,靠向前。
苏格因为他的靠近,下意识屏住呼吸。
孟斯年说:“苏格,别总是调戏我。”
苏格歪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并没说话,只是神色倔强,像是在挑衅。
孟斯年见她如此,挑挑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姿态强势又充满进攻性。
他慢慢凑近她。
苏格抿紧了唇。
孟斯年却在两人的唇将要碰到的时候突然停住。然后,他轻声开口:“被调戏的滋味,好受吗?”
苏格抿着唇没说话。
孟斯年似笑非笑地撤开一些。
苏格却突然一踮脚,唇轻轻地从他的唇边划过。
孟斯年的表情终于有了丝变化,轻微的诧异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苏格睁着大眼睛,坚定地说:“好受!”
孟斯年目光一凝,又上前一步,手刚抬到半空就听到外面的开门声,随即是关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声音是那样清晰,以至于,两人同时微征。
孟斯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从她身侧走出去:“是Yoko来了。”
苏格深吸一口气,摊开一直握着的手,掌心里全是细细的汗珠。
孟斯年的助理叫Yoko,年龄看起来比孟斯年大一些,听说已经跟他十多年了,上次孟斯年帮许寒城代课时苏格见过他一次,只是两人并没有说过话。
这次,这种情况下再见面,Yoko那充满八卦气息的眼睛上下将苏格打量了好几遍,直到孟斯年站到苏格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Yoko立刻站好:“老板,您还有什么吩咐?”
“等苏格换好衣服,帮我把她送回学校。”他说。
Yoko眨眨眼:“哦。”
老板这是提上裤子就翻脸?不像他的为人啊……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带个女孩回家,怎么就这么快送回去?内心戏很足的Yoko微笑着将大大小小几个购物袋递给苏格,苏格道了谢找房间去换衣服了。
Yoko心想:怎么看不出一点哀怨呢?苏小姐这么淡定不科学啊。
苏格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她背好书包跟着Yoko走出门。
孟斯年送她到电梯口:“你的衣服我明天让阿姨送去洗衣店。”
“不用了,我有新衣服啦。”苏格双手扶着背包肩带,“那些你留作纪念吧,想我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睹物思人。”
孟斯年:“……”
Yoko:“……”
回学校的路上,苏格发现Yoko是个极健谈的人,但是苏格却是个不善聊天的人,她只对孟斯年话多。
Yoko递了瓶矿泉水给她:“苏小姐怎么和我们老板认识的?”
“他去我家借用洗手间。”
“真巧。”
“你看过《卡萨布兰卡》吗?”苏格突然问,“里面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
“哪句?”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酒馆。”
“懂了。”Yoko笑,“你喜欢我老板吧?”
苏格有些惊讶,她和Yoko不过是见过两次:“看出来了?”
“姑娘,很明显好吗?”
她也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只说:“那你说孟斯年看出来了吗?”
Yoko想了一下:“这还真说不准,他从小被喜欢惯了,你们看他那火热的小眼神在他眼里都是正常的。”
被……喜欢惯了?
苏格心道:瞧我喜欢上了个什么人啊!心好累!
“喜欢老板的姑娘多着呢,不过他都爱搭不理的,对你还算好呢。”Yoko说。
苏格:“……”她应该觉得高兴吗?
Yoko又突然想起什么,继续道:“前段时间老板让我联系的香港那边的医院,今天回消息了,你爷爷的那个手术,他们可以做。”
苏格瞬间睁大了眼睛,她惊喜地看向Yoko:“真的?他们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
Yoko笑起来:“真的,刚才我想跟老板汇报来着,结果一看你穿着浴袍……呃,反正就忘了。”
“谢谢你啊,Yoko叔叔。”
苏格是真的高兴了,Yoko看她一眼,觉得这才是十八九岁小姑娘应该有的样子,笑靥如花,明朗又活泼。
苏格拿出手机似乎想给孟斯年打电话,号码还没调出来,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接起刚听了两句,前一刻还高高兴兴的神色,骤变……
孟斯年给Yoko打电话原本是想问他有没有把苏格安全送到学校,却听到Yoko说:“老板,苏老先生病危,我把苏格送医院来了,我们刚到。”
孟斯年挂断电话,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地上只有薄薄一层,他突然想起苏格要许愿的事,想着明天雪要是全化了,她会不会更不开心了。
孟斯年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苏格和苏天濠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灯,苏格的大伯不停地在走廊走来走去,大伯母站在手术室门边。
Yoko见到孟斯年,忙走过去:“还在抢救中。”
孟斯年点点头,走近苏格的时候,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直到他蹲到苏格面前,苏格才将视线从“手术中”三个字上移开,见到面前的人,她的眼泪突然大滴大滴地向外涌:“孟斯年……”
孟斯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她的眼泪弄得乱七八糟的,揪成一团。他皱紧了眉头,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没想却越擦越多:“没事的,苏先生会没事的。”
“你说的不算。”
“我说的算,”他冲她轻轻一笑,“你忘了我是谁了吗?”
苏格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是无所不能的孟斯年。”
“对,我是无所不能的孟斯年。”这是她说过的话,他凝视着她,再次肯定地说,“我说没事就没事。”
“灭了!”苏天濠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医生出来的时候,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医生说:“人没事了,但是得尽快手术,可不能再拖了。”
苏格长舒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孟斯年,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对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孟斯年也笑,伸手将她睫毛上的泪珠拭去。
Yoko负责起苏老爷子看病的事,香港那边也是他一直在保持联系,等这边手续全部办妥准备去香港时,已经到了十二月末。
太京再没下过雪,天气干冷得让人浑身难受,因为苏格需要上学,所以最终由她大伯和苏天濠带苏老爷子去香港,陪同的还有Yoko。
走的那天上午,孟斯年去医院看苏老爷子,苏格正在收拾东西,见到他,眼圈顿时又是一红。
孟斯年一脸好笑地问她:“你怎么一见到我就哭?”
经他这么一问,她才反应过来似乎确实是这样。她闷声闷气地说:“谁知道呢,大概是你平时把我欺负得太狠了。”
“瞎说。”说着,孟斯年坐到苏老爷子身边,“苏先生,你们坐高铁到深圳后休息一晚再去香港,不要太劳累,深圳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您有什么事跟Yoko说就行。”
“让你费心了,孟先生。”苏老爷子叹了口气,“以后啊我的事就让我儿子孙子他们操心去,你平日里工作这么忙,就不要总挂念我,还有你的人,别跟着去了,格格不懂事,啥都要去麻烦你。”
“苏先生不用这么客气,Yoko平时也没什么事,香港那边他比较熟,让他跟去你们会方便很多。”
Yoko:“……”什么叫平时也没什么事?
“你们几个去忙吧,我和孟先生在这儿聊会儿天。”苏老爷子突然对其余几人说。
两人寒暄之际,苏格的大伯和苏天濠去给苏老爷子办理出院手续,苏格出去买水果准备带给他们路上吃。回来时,她见Yoko在门口站着,问道:“怎么不进去?”
苏格将要推门时,Yoko拦了下她:“等他们谈完吧。”
“说什么呢?”苏格疑惑地看他一眼,然后,门缝中隐约传来苏老爷子的说话声,提起了她的父亲。
“我一辈子光明磊落,没做过一件坏事,可是我却自私了一次。那次是老大不愿意在曲桑继承手艺,举家迁往太京后,苏格的父亲因为我放弃了他喜欢的小提琴,带苏格回了曲桑,是我困住了他。”
“苏先生,也许和小提琴比起来,您才是更重要的,苏格的父亲,或许并不后悔。”
“我后悔,当时苏格的母亲闹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他放回去,这样格格也不会打小就没了妈妈,可怜的小姑娘。唉,不提了不提了。”
“格格被她父亲教得很好,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想来,那些年,你们生活得一定很幸福吧。”
孟斯年的语气像是在与他闲聊,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宽慰他。
苏老爷子想起这个孙女,摇头叹息:“这小格格啊,我最不放心她,所以我要自私第二次。请你原谅我,孟先生,我临老了也不要这脸面了。格格性格孤僻,她父亲病逝后,她跟谁都不亲近,有血缘关系的她大伯和天濠她也是不怎么理的。只有你,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孟先生,若是这次手术我撑不过去,请你,帮我好好照顾格格。”
孟斯年沉默了半晌,沉声说了句:“好。”
“谢谢,谢谢你啊!”苏老爷子连说两声谢谢,他拍了拍孟斯年的肩膀,“你说为啥她一见到你就哭?因为小朋友遇到委屈后都是见到疼自己的人才哭,她知道你会心疼她,会安慰她。”
孟斯年看着因为说了这么多话,渐显疲惫的老爷子,扶他躺好:“苏先生您放心吧。”
“对不起,孟先生。”
“苏先生,您不用道歉,照顾苏格,并不是麻烦。”
“她年龄小,没判断力,若是以后遇到什么男孩子,孟先生也要帮着把把关。”
孟斯年还没回答,苏格拎着水果开门走进来,见两人都看她,她噘着嘴说:“我也想去香港。”
她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苏老爷子假装生气地道:“你老实点吧,前段时间耽误的课程补上来没?还有太京交响乐团,总不去报到,人家要开除你了。”
听到这话,苏格顿了顿,说道:“我这么优秀怎么会开除我嘛。”
没签约哪来的开除,之前太京交响乐团联系她,因为有演出,她一直没参加排练,所以人家已经换人了,只是这话她没敢说。
孟斯年像是发觉了什么,仔细看了看她,皱眉道:“为什么你的眼圈还是红的?”
“因为我属兔子的呀。”她眨巴眨巴眼睛。
他回头看了眼关着的病房门,没说话。
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医院里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江染等在医院大厅,见他们下来,立刻迎上去,苏天濠没多说什么,只说是自己的朋友,江染热情地和众人打招呼时看到了苏格身旁的孟斯年,着实惊讶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这时候跑来?”苏天濠将她拽到一侧,压低声音问。
江染塞了张纸在他手心:“我要带的东西,列了清单,不许忘了啊。”
“知道了,你真是我祖宗,发信息就好了,怎么还跑来,我爸妈要知道我有女朋友肯定催我结婚。”
江染掐他:“怎么,你还不愿意娶啊?”
苏天濠惊觉自己说错话,忙笑道:“你不是还没毕业嘛,等你毕业咱再聊人生大事。”
“算你机灵。”江染“哼”了一声,看向从两人身侧走过去的苏格和孟斯年,“孟斯年怎么在?苏格和孟斯年是什么关系?”
“谁知道。”苏天濠也看向两人,“苏格天天‘孟叔叔孟叔叔’地叫,跟我爸都没跟她孟叔叔亲。”
“啧啧,真会抱大腿啊。”
“苏天濠,你过来。”苏格突然回头喊他。
苏天濠走过去,苏格伸手便将苏天濠手里的纸抽了过去,打开一看,眉头就皱紧了,她没说话,只是很不友善地看了眼江染,毫不犹豫地就将纸给撕了。
“苏格你干吗呢?”苏天濠问。
“你说干吗呢?你干吗去你不知道啊?你是去代购的啊!”苏格比他还大声。
前面几人回头看他们,询问发生了什么。
苏天濠不敢说话,只嘀咕道:“不让买就不买呗,你不会好好说啊。”
苏格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孟斯年轻轻地撞了下她的胳膊:“好好说话。”
她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走向江染,将被撕碎的纸片放到江染手里:“要包还要限量款,苏天濠是有点钱,但他不是傻大款。”
江染在苏家人面前什么也不敢说,只是脸色极其难看地看着苏格。
苏格再没搭理她,与众人离开。
那天之后,苏格回到学校,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图书馆复习文化课,教室练习期末考试的曲子,最后回寝室睡觉。这段时间,她很少有机会再见到孟斯年,年末的他,终于忙成了一个公司总裁该有的样子。
其实,她也是有意为之,她并不想让孟斯年因为爷爷的嘱托而对她有所不同。显然,和以前比,孟斯年对她确实也并无差别。
穗穗交了男朋友,总和苏格一起上自习的程蓝因为演出几乎不再出现在学校,苏格开始觉得她是这个世上独立的存在,和任何人似乎都称不上关系亲密。她独自去图书馆,去吃饭,去练琴,偶尔与苏天濠通电话询问手术的事,如果碰到爷爷醒着,也会聊上两句。大伯母也跟着去了香港,听他们的意思是手术后要留在香港过年,从电话中,她能感受到老爷子愉悦的心情,即使没生病时,他也很少如此愉悦。
还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比较开心。
这天从图书馆出来不过四点多,天黑得仿佛已到了夜晚,突然起了风,冰冷的空气让校园变得萧索空寂起来。苏格缠紧了围巾,将脸缩进去,迎着风回到寝室,穗穗还没回来,开门后寝室也是一片冷寂。她将小提琴放好,坐在椅子上,摸出手机给苏天濠打了个电话。
“苏格啊,我去给爷爷买晚餐,他最近迷上了翠华餐厅的馄饨面,一次能吃一碗呢,我想喝口汤他都不给,抢他一个馄饨可费劲了。”苏天濠接起电话,语调激昂地说了一堆。
“出息。”
“不说了,我到了,我要多买几份,省得我爸也跟着馋还不好意思向爷爷要。”
“嗯。”
外面风声大作,似乎比刚才还要凶猛,要变天了。苏格不想去食堂也不想叫外卖,她突然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寝室里的灯进来时就没开,房间越发昏暗,她趴到桌子上,头贴着手背就那样迷迷糊糊地眯了会儿。
“嗡嗡”两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极为清晰,苏格被桌子上强烈的震动感吵醒了,她拿起手机——是孟斯年发来的信息。
他说:下雪了,去许愿。
短短六个字,其实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苏格却看了很久,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孤独感突然烟消云散。
是啊,她还有他。
苏格没有回他,反而给穗穗发了信息:我要勾引孟斯年!
穗穗:抽什么风?
苏格:这样一个男人,不属于我的话太可惜了。
穗穗:全世界的女人都这么想。
苏格没再回信息,这个并不是一定要让穗穗知道,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给自己多些勇气。
苏格一直觉得自己是骄傲自信的,偏偏,在和孟斯年这人扯上关系时,她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
怎么能不忐忑?那可是孟斯年。
这天,穗穗回来得比往常早,她进屋便兴奋地说:“外面雪好大。”
“很冷吗?你的脸真红。”
穗穗拍了拍脸颊,娇俏一笑,却什么都没说。
苏格笑了:“你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做坏事了?”
“才没,我们才在一起三天。”
“那你害羞什么?”
穗穗又是娇羞一笑,问她:“你知道摸头杀吗?”
“嗯?”
“摸头杀。”穗穗说,“就在刚才他送我到门口,我走的时候,他摸了摸我的头,我的天,心动得我差点没把他扑那儿。”
“呵!”苏格很是不屑,“摸一下头你就这模样了?弱爆了。”
“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小孩是不会懂的——哎,对,你怎么就突然想对孟斯年下手了呢?他做了什么?”
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在一个十分对的时间发了条信息给她。
其实他做了很多让她感动让她觉得温暖的事,只是这条普通的信息突然帮她下了决心,之前那些初露端倪的心动只是氛围太好,她顺从内心,这次,是明确目标。
“人都是贪心的。”苏格不知道想到什么,翘起嘴角一笑,“我本来只是想要一架钢琴的。”
“现在呢?”穗穗问。
“现在,我想要送我钢琴的那个人。”说着,苏格突然站起身,“我出去了。”
“这么大的雪,你干吗去?”
“堆雪人。”
孟斯年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上多了几条信息,全部是苏格发来的。
格格凡心大动:初雪才可以许愿,第二场雪要堆雪人。
格格凡心大动:下来。
格格凡心大动:你不会没在家吧?
格格凡心大动:那我和楼下保安小哥玩了。
格格凡心大动:缺个胡萝卜、几粒葡萄,如果有个塑料桶和扫把就更好了。
孟斯年拎着一个红色塑料垃圾桶和小扫把出现的时候,苏格正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帽子全副武装地堆着雪人。
不远处有保安小哥气喘吁吁地跑来:“小姑娘,你看这个围巾行吗?”
苏格接过去:“行,谢谢叔叔。”
孟斯年笑了下,她真是,逮谁都叫叔叔,没记错的话,这位保安小哥比他还小几岁。
苏格听到雪地上传来的嘎吱声,回头看去,见孟斯年像是保洁员一样,一手拿着小扫把一手拎着塑料桶穿着蓝色长羽绒服走过来。
“孟叔叔,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去超市给你买装备了。”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苏格接过去,见桶里有一根胡萝卜一串葡萄,笑了:“感谢孟神倾情赞助。”
“格总客气了。”
这天,雪越下越大,似乎完全没有停的意思。苏格和孟斯年一起堆了个超大雪人,以至于苏格用了四粒葡萄才正好凑成一个眼睛,当鼻子的胡萝卜和当帽子的塑料桶也有点小,不过好在出了反差萌的效果。
苏格将扫把插进雪人身体,站在它旁边,问孟斯年:“我和它谁可爱?”
“它。”
“为什么?”
“因为它胖。”
“我要增肥。”
“你先长个儿吧。”
苏格:“……我正常身高,干什么都不耽误。”
“是吗?”
苏格见他挑眉看她,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她向前一步,踮起脚,伸手扯着他的羽绒服领子将他拽向自己。孟斯年微微弯腰,只一瞬间,两人面对面靠得极近,苏格挑衅道:“你看,我要是想吻你完全够得着。”
孟斯年没说话,两人呼出的气息变成雾气在他们之间缓慢飘动,苏格看着他目光变得深沉的双眸,松开了拽着他领子的手。孟斯年却没动,他垂眸看了眼苏格的嘴唇,黑色高领毛衣下的喉结,微微地动了一下,苏格放缓呼吸,这才开始紧张。
然后,孟斯年伸手拍了一下苏格的额头,顺势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苏格你少跟我耍流氓。”
苏格翘着嘴角敷衍地笑了下,垂眸,掩饰眼中的情绪,说不上是期望还是失望,她刚刚有一瞬间真的以为他要吻她。
孟斯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攻’?”
苏格还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个“攻”,《山河曲》在空旷的雪地上响起,像是有回声一样,小提琴拉出的音符绕了又绕传入耳中。
其实她的情绪还是没怎么缓过来,她压下心中的悸动,将手机从羽绒服衣兜里掏出来,接起,即使没开免提,程蓝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也听得清晰,他说:“小仙女,下楼来堆雪人,寝室里有没有香蕉胡萝卜之类的?”
“我在外面。”
“什么时候回来?我先堆着等你,快点啊。”
说着,程蓝挂断电话,苏格将手机放进衣兜里,回答孟斯年之前的问话:“没人说过,他们都说我是小仙女。”
孟斯年没说别的,转身离开:“我去取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回去,雪太大了,你回来时容易堵车。”
孟斯年送苏格到主干道上,他拦了辆车,让司机送她去音乐学院,关门时嘱咐她:“到了给我打电话,别玩太晚了。”
苏格到学校寝室楼下时,程蓝和蔡子已经堆好了一个雪人,跟她之前堆的那个超大的比,这两个男人弄的倒是显得精致多了。三个人又在大门另一侧堆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
苏格和程蓝给雪人安鼻子的时候,蔡子拿出手机给两人拍了张照片。程蓝察觉到闪光灯,抬头看他,因为心情大好,他咧着嘴笑得极其开心。蔡子低头看着照片,顺手将照片发到了朋友圈。他心想:程蓝不爱笑是对的,不然真就一点活路都不给别的男同学留了。
这晚,苏格回去后,洗漱完躺进被窝玩手机时看到了那张照片,女寝室楼下,厚厚的雪在路灯映照下泛着亮光,可爱的小雪人戴着一个黑礼帽,她微微弯腰摆弄雪人的鼻子,程蓝站在她旁边,看着镜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