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迎着迎面吹来的风头,嗅着其中的味道。
风吹的沙粒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而嗅在鼻子里的味道,除了沙土的味道,没有别的。
所以,那座城不在上风的位置。
因为如果在,那么大的一座城,肯定会在风中留下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如果有那样的味道,我一定能分辨出来。
不在上风的位置,那就是在下风向。
我转回身,跟着呼号的狂风迈开脚步。
无望绝地归谁管?
好像是不归老钟管。
老钟非但不管这个地方,还对这里充满了厌恶。
所以,无望地就是一块无主之地了?
没有真正的无主之地。就算这里真的没有人管,那些坠入其中的家伙,也会各自为战,相互争斗直到决出真正的强者,自立为王。
人,向往群居。可是聚集的人群,总会有各种矛盾,利益冲突。最终,都是要有一个有本事有能力的家伙出来维持局面。
在这一点上,人类跟那些群居的动物别无二致。
吹在后背的狂风,不时地掀开领口,撒一把沙粒在里面。又或者转到我的面前,趁着我喘气的瞬间,把沙粒塞进我嘴里、塞进鼻孔里。
我嚼着嘴里的沙粒,听着沙粒在牙齿间磨碎时,发出的刺耳声音。
我想象不出,八婆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会经历怎样的折磨。
她那样的一把年纪,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出身的老太婆,早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可是平时有七公呵护关怀,无微不至地照顾,又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地方。
而且,八婆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那个老太婆,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不是吗。
一座巨大的沙梁,横亘在前面。
沙梁后面的天空,露出了不一样的色彩。昏黄中,带着阴沉的暗红色。
是光?
无论是灯光还是火光,只要铺展的面积足够大,足够亮,就能映亮天际。
就比如一座城市。
我加快脚步爬上沙梁。
高高的沙梁后面,的确能看到一座城。因为有城墙,横在沙海中,在天地相连的地平线上。
暗红色的光,映亮在城墙的后面,映亮昏黄的天空。
八婆会在这里吗?
我站在高高的沙梁上,看着横亘在地平线上的城池。
狂风,席卷沙粒抽打在我的身上,噼噼啪啪地响。
我不知道八婆是不是在这里,在城中。
但已经没关系了。
因为我找到了这座城,就等于找到了八婆。
有城,就会有人。有人,就等于有了一切。
道理很简单。
如果八婆在城中,我只要找到她,带她走就行了。
如果碰巧八婆不在城里,我会发动全城的人,翻遍整个无望绝地,找到她。
城里那些人不听从我怎么办?
我相信,他们会听从我的。
怎么做?
很简单。
我会找出带头反对我的人,杀了他。
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如果杀三个还不行,就十个,五十个。一直到没有人胆敢阻挠我,反对我为止。
我想,我不需要对坠入无望之地的这些人,抱有同情。不管他们是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我只想找回八婆,我也一定要找回八婆。为了达成目的,我不惜毁了整个无望之地。
我想我已经有这个能力。而且,我也拥有这份决心了。
我迈出脚步,顺着高高的沙梁滑下去,向着地平线上的城市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