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介书生,连三人成虎的道理也不懂吗?那还参加什么会试?”叶释哼了声,那书生脸一红,刚想争辩,见她腰间挂了刀,脸又是一白,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哼,最看不惯这些文绉绉的书生了。永远躲在别人背后搬弄是非,却不敢出来当面对峙。把毓国江山交给这样的人管制,真的有前途么?”叶释自顾自地批判了番,转头看见左晟双眼迷蒙,仿佛无意识般伸出手,那白虎猛地抬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左晟。
叶释皱眉轻唤了他几声,却发现他的魂好似被那只白虎勾去了般,完全听不见她的呼喊。她虽嘴上说不相信这虎仔会咬死人,但事关左晟的,心中立马有了忌惮。须臾间,他就要将手触碰到白虎,她想伸手阻止,却发现全身上下如同被控制住了般动弹不得。她极力冲破桎梏,却觉得自己的大脑渐渐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脑海轰然一声,想起那间封闭的内室,想起那个状似癫狂的人。
她想放声大吼,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可如今,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踏入预设的圈套。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如既往地苍白修长,叶释却觉得,此刻他的所作所为,将会成为一个极其关键的转折点。她心底升起一阵毫无缘由的恐慌,那么强烈,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撕裂开来。这种感觉,瞬间润湿了她的眼眶。
“叮”地一声轻响,那只为无数死者伸冤的手,缓缓触碰上那个铁环。霎时,一道极亮的金光冲天而起,把周围的事物都静止了住。那白虎嗷呜地一声,烦躁地撞击着铁笼,铁环突然收紧,它痛苦地吼叫,软软趴伏在笼底。
左晟眼前闪过无数个画面,在脑海中横冲直撞,顿时引起一阵阵晕眩和疼痛感。那些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强迫他接收。他大吼了声,因排斥而诱发的另一波疼痛袭来,脖颈暴起根根青筋。他紧紧抱住脑袋,冷汗不住地往下淌,脱力般跪在地上。
那金光接触他的皮肤,就燃起一阵灼烧之感。待疼痛褪去,那灼烧感便愈加强烈,如同一把火,无形地侵蚀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要把他扔进火炉内重铸成铁般。
终于,灼烧感如潮水般消退。他缓缓起身,一双眸仿佛历经沧桑般,泛起叶释从未见过的凉薄和蔑视。他哇地吐出口鲜血,倒在地上。
“左晟!!!”束缚消失,叶释惊慌失措地扑到昏迷的左晟身边。眼前浮现出他最后的那个眼神,心宛如破了个洞,被带着血腥味的风呼呼灌进来。她在黑暗中茕茕孑立,下意识想逃脱,却无所遁形。
老人只觉自己走了个神,然后左晟就倒在了地上。他皱眉看着二人离去,一抬头就撞见个衣袂飘飘的公子,像看到了救星:
“哎呦公子!你可算来了,这老虎你赶紧领走,老夫先行一步,先行一步。”他抖抖索索地收起摆摊的玩意儿,一溜烟跑没影了。那公子拎起铁笼,轻笑了声:
“你终于想起这一切了……”
不知梦到过几百回的场景,再次上演。熟悉的对话,响在耳畔。只是那一直看不清楚正脸的男子,终于转过了身。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与左晟一般无二。
“这样的场面,不美吗?残。”左晟只觉脑子嗡地一声,耳边的对话完全被那一个字所覆盖。
残。
虚空中,他的胸口像是有感应般,火辣辣地疼。他一把扯开衣襟,看到右胸一个赤金的六芒星,颤抖地伸手触碰。那印迹周围流转的金色,宛若有生命般,推动六芒星开始缓缓转动。
“咔”地一声轻响,虚空消散,左晟睁眼,看到坐在床榻下的叶释,心中突然一紧。窒息的疼痛如此鲜明,倏地涌上心头,他脸色瞬间煞白。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吱呀”推门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沉默。沈晚见左晟醒了,心下一松,随即拍拍叶释的肩,轻声道:
“你陪了他这么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叶释收回盯着左晟的视线,无声地摇了摇头。沈晚叹了口气,道:
“黑法术的事,你也别太担心了。如今我们已有两块残桓,就差一块便能压制住他们。残桓之间互相有感应,找到第三块,不过是时间问题。”她掂了掂手心的那块残桓,左晟心脏仿佛被人挤压了般,撕心裂肺地疼。他捂住心口,闷哼了声。
叶释赶忙扶住他:
“你……没事吧?”左晟嘴唇泛白,听到叶释的担忧,心上的疼痛未减,反而更加剧烈。生来就有的缜密逻辑迫使他很快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眸中的情绪宛若天边流云般变化莫测,最后归于沉寂。
还好……还好他没把话说出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