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日寇入侵,当缩头乌龟的是你们,趁人之危的也是你们,结果还搞出这么义薄云天的承诺,骗鬼呢?
如果龟苓堂真的只是暂时保管,这八十年里有的是机会可以交还给罗汉堂的后人,何必鸠占鹊巢到现在?
因此,龟苓堂留下这份家书,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今后有人要翻旧账的时候,自家能够洗地装一下白莲花。
而现在大家纵然心知肚明,也只能由着吴元山装下去了。
“现在既然罗汉堂的后人出现了,我觉得有必要兑现承诺,将本属于罗汉堂的产业交还给正主了。”吴元山也跟着大义凛然的道:“不过这位小蛮姑娘终究年轻稚嫩了点,我就担心贸然让她接下这份责任,反倒不妙啊。”
“这就不劳吴老板你操心了。”宋澈岂会给这死胖子再反口的机会,“小蛮是我师兄狄天厚的徒弟,等于也是我的师侄,那么我自然会全力支持和帮衬,直到她能独立自主、担纲大任。”
“但你这个安排,跟继续让我暂时代管有什么区别?”吴元奇争辩道。
宋澈目光一闪,道:“如果你们不放心,我也可以效仿吴家老前辈那样,写一份公证书,签字画押。”
“那倒不必如此了,宋派主现在贵为中医公会的话事人,自然是一言九鼎,连你的话都信不过,那还可以信谁呢。”吴元山居然很识趣的应允了,并且用眼神制止了吴元奇的置喙。
其实他这么爽快,明眼人又哪里看不穿玄机呢。
反正迟早是要交出来的,还不如痛快点,既能洗清污名、提升声誉,也能卖新的话事人一份大人情。
接下来随着中医公会的权力格局更迭,他们龟苓堂还能凭借这份人情继续分一杯羹。
而且别忘了,八十年过去了,罗汉堂的产业还剩多少就是一笔糊涂账。
很多产业都被龟苓堂侵吞融合了,要分多少出去,都是龟苓堂说了算。
加上通货膨胀、产业革新等因素,最终能落到小蛮手里的怕是只剩渣渣了。
用一点渣渣,换一个名声和人情,简直太划算了!
宋澈也知道在归还产业上面,这死胖子肯定还会耍滑头,但现在这局势也不适合再扯皮了,当务之急,还是给小蛮一个正统身份,并且稳定中医公会的局面!
对了,还得揪出那个二五仔!
“那好,关于恢复罗汉堂的事宜,我回头再和吴老板慢慢商谈,这里先感谢你们龟苓堂为了保护同门所做的贡献了。”
“哪里哪里……”
“但恩要谢,账也得算。”
宋澈陡然话锋一转,言辞再次凌厉了起来:“既然龟苓堂澄清自己并不是那个二五仔了,那么告密者又会是谁呢?”
这一次,沉默的群众们没有再乱转眼珠子了。
毕竟,撇除龟苓堂,剩下的嫌疑对象,只剩下一家了……
“宋派主就没必要兴师动众抓内鬼了,反倒搞得人人自危,让这个刚团结起来的中医公会再次人心疏离。”
沐春风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随即也很识趣的道:“都不用拐弯抹角的了,宋派主其实是在怀疑我吧?”
“沐先生想多了,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到德高望重的你啊。”宋澈道:“再说都八十年了,你当时还没出生,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可能算到你身上。”
“可我毕竟是代表了天参堂,有责任义务维护天参堂的声誉。”沐春风不再和颜悦色了,肃然道:“如果宋派主怀疑当年陷害罗汉堂的告密者,是我们天参堂,那就请拿出凭证,否则也莫怪我翻脸较真了。”
霍景文也阴阳怪气的道:“宋医生,你这话事人的位置,屁股都还没坐热呢,一上来就调查这怀疑那,是想搞得离心离德、自相残杀吗?如果我父亲他们知道让你执掌中医公会就这么瞎胡闹,恐怕会觉得你在给大家下马威,没准会后悔刚立下的决定吧。”
“你们可以觉得我在搞事情,甚至认为我在借题发挥、争权夺利。”宋澈不疾不徐的陈述道:“但起码我问心无愧,无论时代变迁、物是人非,错的就是错的,既然有了错误就要去更正,而绝不应该去掩盖回避,甚至遗忘。古有岳飞含冤而死,宋孝宗登基之后,宁可背负不孝的非议,也要推翻父辈赵构的定案,给岳飞一家平冤昭雪,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芸芸众生内心向往的公道!”
“我自问没那么大的胸襟志向,但我觉得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将公道两字铭刻在心。罗汉堂为国罹难,本就该得到公正公正的对待,既然几十年来都未曾有人为这些逝去的爱国医者翻案,如今我坐在这领导者的位置上,索性就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替这些枉死的灵魂讨一个公道!”
“如果在座的有人觉得我多此一举,那只能说我们道不同了,但我觉得这天下间的各种道,最大的莫过于公道!”
“天大地大,公道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