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祈奕依照大宋习俗,披麻戴孝,挨家挨户谢丧磕头。期间,随着相邻亲友对白家夫妻追思,哀悼,祈奕被触动了伤心事,一时心痛难忍,泪如雨下。
祈奕知道,这份悲痛,既有白玉衡痛断肝肠,也有祈奕戚戚心怀。拥有双重记忆,祈奕莫之奈何,只能听之任之了。
三天后,祈奕亲自主持父母圆坟仪式,丧礼至此圆满结束。
余下就是守孝三年了。
祈奕谨遵为人子女孝道,穿了七七四十九天粗麻衣衫,方才除却麻衣,改穿白衣白裙。
祈奕每日一早一晚点灯化纸,拈香祷告。逢七填土堆坟,祭酒祭菜,磕头祭拜。
祈奕努力适应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习惯,也习惯了粗茶淡饭的日子。
只是身处异地,举目无亲,难免孤寂难耐,午夜梦回,常常因思念故土,想念爹娘泪流满腮。偶尔也因为担忧玉瑞病情辗转难眠。
按照大宋习俗,祈奕居家守孝期间,不得抛头露面,出外谋生。
再者,祈奕学的妇科,在这古代乃是贱业,且操业者多是妇人老妪,祈奕想以此谋生是行不通的。祈奕唯一选择,只有靠祖产度日。至少,在守孝三年间只能如此了。
却说白凌峰辞世七七四十九天后,祈奕除却麻衣,白布衣裙守孝。应白贵一再要求,祈奕着手管理白家产业。白家算得上小康之家,除了一家药铺,另有一百五十亩上等水田,五十亩山坡林地,只可惜眼下旱灾,佃户都去逃荒年,年内,土地不会有出息。
山林倒有木材,只是眼下这样荒年,无人兴动土木,也难以换钱谋生。
白贵交过手的账面尚余二百余两银子。并细细告知祈奕,因为白母白父都是壮年早逝,来不及备办寿材,白母过世,百夫伤心欲绝,一切往好里办,丧礼花费了许多银钱,除了家中积蓄,尚拉欠了三百银子。
紧着白父去世,原本要买药铺支应,幸亏大公子白玉堂及时赶回,带回千两银钱,除了还债,白父丧礼花费五百银子,余下都在账上。
祈奕略一思忖,这便是说,白家其实只能算作小康,根本经不起大的变故。如今若不是白玉堂支撑,白家将会卖田卖地,倾家荡产了。
看着账上仅余二百银子,外债一千,眼下年年灾荒,田产无收,自己生财无道。虽有药铺,自己却不会诊病,玉瑞又一死致命,这一番求诊,估计又是大几百银子下不来。
思及此处,祈奕方才忆起,不知道从未过问白玉堂出门盘缠是否充盈,不由赫然。忙问白贵:“义兄出门带了多少银钱?”
白贵道:“奴才当时想让大少带上余下钱财,我们家在怎么也好应付,少爷却说他另有办法,银钱留下办老爷夫人后事,以免小姐忧心。奴才想着家里银钱本是大少爷铺垫,就是要还,也不在这一日二日,也就没再坚持了。”
祈奕有些茫然,难道白家这些年都无甚积蓄?
白贵知道自家小姐一向不懂仕途经济,忙着一边翻账簿一边解释:“这些年白家除了土地出息,就是药铺盈利了,小姐是知道的,老爷夫人最是急公好义,怜老惜贫,搭救急难。
每逢年节,一家四口生日,都要施粥赠药。遇到荒年,更是慷慨解囊,周济亲友。
好在老爷医术精湛,口碑极好,这些年下来,小有积蓄。年初,范桐上京带了一百银子,小姐办嫁妆打首饰,铺排婚宴,拢共化了将近千余银子,账上原本结余五百余两,不想夫人忽然辞世,这都是……”
祈奕忙一挥手:“别说了,我知道了!”
白贵怏怏住了口,心里却在指天画地,咒骂范桐贼子。